第29章

連續多日的激戰產生大量傷員,早已把吳子山累的筋疲力竭。

在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見過太多各式各樣的傷情,淒厲的慘叫和垂死之際的哀嚎已讓吳子山變得麻木,根本就來不及多想,連他自己都記不得到底醫治了多少傷兵。

“軍令,”剛剛救治了一個重傷號,拎著一把長刀的張四哥就已闖了進來,“傳千戶大人的軍令,傷兵營速速後撤至縣衙安置。”

衙門裡的衙役和公差全都被編入作戰序列,甚至連城中的成年男子都拿起了武器參與戰鬥,足以證明戰鬥的激烈程度。

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敵人的數量太多,守軍激戰多日早已甲破刀殘,城池被攻破隻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好在成虎臣早有準備,早就處處設防層層布壘,街壘遍佈這個小小縣城的每一個角落。

激烈的城防戰疾病轉變成為血腥慘烈的巷戰!

通常情況下,一旦敵人入城就意味著戰爭的結束,無論巷戰打的再怎麼慘烈也改變不了早已註定的敗局。所謂的巷戰除了證明防守方的堅韌頑強之外,並冇有太大的意義。

但局勢還遠遠冇有到認輸的時候,因為大家還在一個最後的希望:晉王的主力大軍。

按照正常的計算,隻要能堅持七天,晉王殿下就能率領主力大軍來援,到時候四麵合圍中心開花,必然是一場輝煌大勝。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隻要堅持到天黑,最多到明日淩晨時分,晉王殿下的主力大軍就應該能趕過來了。

張四哥帶著幾十個丁壯,協助傷兵營開始集體後撤至縣衙進行重新安置……

成虎臣通過慘烈的巷戰,把這個小小的縣城變成了一架巨大的“絞肉機”,每一條街道甚至每一座房屋,都要經過反覆爭奪。

縱觀整個人類戰爭史,巷戰都是最殘酷最慘烈的戰鬥方式,但傷兵的數量卻出現了明顯的減少。

激烈的戰鬥阻隔了交通,很大一部分傷員根本就無法運送過來……

入夜之後,戰鬥進行的更加激烈,為了遲滯敵軍的進展,明軍開始縱火。為了把躲避在房屋之內的明軍逼出來,蒙古軍也在縱火。

小城西北角已是一片火海,火光硬生生的照亮了半邊夜空,紅的觸目驚心。

一個又一個街壘被摧毀,一條又一條街道被占領,到了午夜前後,戰火已經蔓延到了縣衙附近。

“韃子已經打進了金牛衚衕,”張四哥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還有兩條街就要到這裡了,趕緊撤離。”

吳子山趕緊和軍醫一起收拾傷兵,準備再次後撤。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縣衙後宅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還不等眾人明白過來,沈夫人、閏姑娘和一眾的丫鬟、仆役已經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在她們的身後,是二十幾個手持彎刀的蒙古兵!

誰也不知道這一小隊蒙古兵是從哪冒出來的,登時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一隊蒙古兵似乎也冇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這麼多傷兵,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片刻的僵持之後,雙方幾乎同時暴起。

蒙古兵高呼著“促那(殺死)”“瓦素促那(全部殺死)”的口號率先發起攻擊。

與此同時,所有的傷兵和軍醫紛紛抓起武器高聲呐喊:“殺——”

短兵相接血肉橫飛的戰鬥就在縣衙之內展開。

敵人已經殺了進來,那也就隻能拚死一搏了。

吳子山順手抄起一根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木頭棒子,劈頭蓋臉的一通猛砸。

雖然己方的數量占據了絕對優勢,但多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傷員,戰鬥力早已大打折扣,瞬間死傷慘重。

謾罵與慘叫聲中,血腥的味道瞬間瀰漫開來。

雖說縣衙的正堂還算寬敞,成為“戰場”之後瞬間就變得擁擠起來,無論是傷兵還是蒙古兵都不可能結成戰陣,隻能如同野獸一般拚死相搏。

一棒子打翻了對麵的蒙古兵,正要轉身背後忽然一陣劇痛,卻早已顧不得了,隻是如同發狂的猛獸般胡亂揮舞著木頭棒子。

眼看著一個蒙古兵正揪著小丫鬟杏兒的頭髮往後拖拽,吳子山猛然跳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從背後偷襲,一棒子就把蒙古兵的腦袋砸了個“萬朵桃花開”。

沈夫人閏小姐母女二人何曾見過這血肉橫飛的戰鬥場麵,早就已經嚇傻了,眼睜睜的看著撲上來的蒙古兵,臉色蒼白的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

“去死!”狂怒的呐喊聲中,吳子山把手中的木頭棒子當做投擲類武器使用,順勢撲了過去,抱住了蒙古兵的後腰……

摔跤角力本就是蒙古人的專長,一個擰身墊步就給吳子山來了個過肩摔,將他摔了個七葷八素順勢騎在他的身上。

危急時刻,小丫鬟杏兒抄起一個暖手爐,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杏兒身材嬌小力氣更弱,就算直接把暖手爐砸在敵人腦袋上,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害,反而是通紅的炭火造成的“火屬性傷害”更有效果。

蒙古兵被炭火燙的哇哇亂叫,吳子山趁機爬起,抓起木棒照準了敵人的腦袋,狠狠的一棒子敲了下去……

轉眼之間,就已有十來個蒙古兵橫屍當場,殘存的十幾個似乎被這些悍不畏死的傷兵給嚇住了,在往後退卻的同時大聲呼喊著,似乎是在召喚援兵。

在這場短暫而又激烈的戰鬥中,傷兵直接死了一半。

敵人都已經摸到這裡來了,足以說明戰事很不樂觀。

好在敵人的數量太少,僥倖躲過一劫,若是有大隊的蒙古兵到來,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撤離。

在本能的驅使下,輕傷員抬著重傷員開始撤離……

這個時候的沈夫人和閏小姐早已嚇的魂飛魄散,母女二人好像傻了一樣抱在一起,除了瑟瑟發抖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快跑啊。”

雖然吳子山吼的聲嘶力竭,沈夫人和閏小姐的腿卻是軟的,剛一爬起來就栽了個跟頭。

吳子山二話不說,連拖帶拽的拉起沈夫人和閏小姐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杏兒,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