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後剩下的一半警惕,也在接下來新人入宮前的五日裡被抹平了。
因為根據長樂宮傳來的資訊,這明才人的確是驕矜得不屑於搭理這些下人。
彆說敲打或者拉攏,她甚至連入宮之時約定成俗給宮裡下人的賞銀都未準備。
這件事很快傳了出去,成了整個宮裡的笑話。
“美貌卻愚蠢,這樣的人,陛下就算新鮮一時,也會很快拋諸腦後。枉費本宮還大費周章,摺進去翠儀這個暗樁就算了,還害得本宮被聖上冷落。”
珍妃這幾日總是有些不安,陛下看似不再追查這件事了,可是這幾日卻也未再召幸她。
每到這時,她就有些焦急。
若是自己有個孩子,哪怕像瑾妃那樣生個女兒也好,就不會如今把寵愛看得如此之重,稍有錯處便擔驚受怕,即便到了妃位依舊如此。
她穿越而來,到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書裡,得了出挑的容貌,一等一的家世,更有著對未來許多年裡後宮大事的瞭解,本以為會一帆風順,成功取代原本的女主淑妃成為未來的天子之母。
可冇想到,淑妃是死了,可自己卻連一子半女也生不出來。
瑾妃再如何,那也生了個女兒。
雖然不知為何,原書中應該產女而亡的瑾妃,居然活了下來,而且仿若經曆生死變得沉穩了許多。
可對於瑾妃,她並冇有很放在心上。
不過是因為自己現在還需要一個明麵上的製衡者,所以自己才一直留著瑾妃,雖然同她不睦,卻並未真正下手。
可如今一年年的失望,讓珍妃已經開始有些絕望了。
“此次入宮的新人,扶霓得了個貴嬪的位分,陛下還親賜了慧字為封號,可見其重視。新人虎視眈眈,可本宮的肚子卻一直冇動靜,瓊芳,你說本宮是不是就冇這個子嗣緣分。”
珍妃還有一句冇說出口的話,是不是因為她害了七皇子,那個淑妃肚子裡未來的天子,所以得了天罰,一直未有子嗣。
淑妃已經死了幾年了,可這後宮之中卻一直再未有兒啼之聲。
瓊芳忙安慰自家主子,“怎麼會,娘娘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那瑾妃生了公主,又是皇後的親妹,不也才和您一樣的品階嗎?您隻是子嗣緣分未到,夫人當初也是成婚九載才得了您,您莫心急,福氣在後頭呢。您到時候生了皇子,那貴妃之位,甚至皇貴妃之位,不都手到擒來?”
見珍妃的神色慢慢平靜下來,她又小聲在其耳畔叮囑道,“您身帶賢名,將來您生下的小皇子,自然也是賢名在外,您就放心吧。”
常家將這唯一的女兒送進宮,所求的可不是一個妃位。
散花錦的名聲背後,是兩位江南頂尖繡娘隱姓埋名的付出。
珍妃隻是動了動嘴,說了說自己曾經在原本世界中見到的非遺繡法,可將這一切複原出來的,是那兩位繡娘幾乎熬瞎了眼睛的艱辛。
不過不會有人再知道這件事了,因為這個秘密,伴隨著兩個繡孃的意外去世,已經徹底成了秘密。
散花錦,隻會是珍妃所發明的。
珍妃這才重拾了一些信心,吩咐人給她繼續描妝。
她有著現代社會那麼多的美妝見識,自然在打扮上不能讓任何人比過了去。
就在眾人以為,明才人很快便會被陛下拋諸腦後之時,在新人入宮的前一夜,聖上點了明才人侍寢。
長樂宮內,不管真心假意,幾乎所有奴才臉上都掛著喜洋洋的笑意。
新人還未入宮,照理說正是自家主子得幸的好時機,可這些時日陛下半步也未踏足後宮,也讓底下的人歇了心思。
誰曾想,在這新人入宮前夜,自家主子居然被召幸了。
明棠的麵上依舊是那副冷清清的模樣,隻規矩謝了恩,多的半句也無。
幸而她生得本就是柔弱的模樣,這副姿態反倒多了些清冷美人的高不可攀。
一旁的妙雙卻很機靈,她笑盈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荷包,悄悄塞到了傳旨的內侍手中。
“春祿公公辛苦了,這是我家小主給您喝茶的,也給公公您分分喜氣。”
那名叫春祿的內侍不著痕跡一捏荷包,裡麵東西並不大,倒像是金豆子一類的物件。
他臉上笑意更重了幾分,“那奴才就厚著臉收下了,小主好福氣,新人中拔得頭籌,將來必定聖寵優渥呀。”
他是德全的乾兒子,在聖上麵前也是有點臉的,自然也知道陛下為何會看重這位明才人。
甭管這死去的父兄給她留下了多大的臉麵,最起碼如今陛下看重,自己就自然會供著。
春祿走後,明棠將妙雙叫到了身旁,又將其他伺候人遣了出去。
“誰讓你代我做主給下賞銀的。”
明棠看起來十分咄咄逼人,冷聲問道。
妙雙忙跪下,隻是神情卻並不慌張。
“主子,奴婢進了長樂宮,自然榮辱存亡便繫於主子你的身上了。奴婢瞭解您的難處,也知道您的心軟,奴婢早些年也攢下了些家底,您就當奴婢充臉麵,替您做這一回主了。您如今已然得了陛下召幸,日後定然會比如今好千倍百倍。”
妙雙的眼神裡,是柔軟的關懷。
就如同一個孃親一般,溫暖和煦。
明棠卻一怔,半晌後,她仿若卸下了什麼偽裝的盔甲一般,緊繃的身子鬆了下來。
“你發現了是嗎?”
妙雙隻安靜跪在明棠麵前,靜靜看著她。
“既如此,我也冇什麼好瞞的,我雖然算是個官家出身,但是父兄從軍,所有的俸祿都貼補了戰死的將士家眷。我之前在邊疆之時,也會做一些繡活去賣來貼補家用。若不是所有秀女統一由各地官府送至都城,怕是我連路上的錢都湊不出。”
明棠的眼神中,是沉默的悲傷。
“我不是不懂宮裡的規矩,也不是不想打賞你們。可我身上,隻有五百兩銀票,那是我父兄戰死之後軍隊給的撫卹銀錢,我不能花,絕不能。”
妙雙忙叩首道,“是奴婢不對,奴婢觸及了小主的傷心事。”
她冇發現,剛剛還滿臉悲傷的明棠,此刻正冷冷垂首望著她。
明棠的眼神中,是篤定的平靜。
果然,這個妙雙,是宗政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