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哥?”

“你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嗎?”

公司,辦公室裡暖氣開的很足,鼓風口吹出陣陣的暖風;在一側的落地玻璃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坐在陸平工桌右手邊的年輕女同事張瑩瑩,偶然瞥見前者時,注意到陸平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眉宇擰著,神情沉重,不由問道。

“臉色確實不太好。”

“阿平,你要實在不舒服,就去旁邊休息一會。”

前桌,顧大石聽見也探過頭,細細打量了一眼陸平,關心道。

接連的問候,讓心裡揣著事情的陸平驀地一驚…心臟急促的跳動,甚至連額前都冒出了細細的密汗。

“冇什麼,我就是感覺有些悶的慌,可能是空調開的太足了。”

連忙解釋了句。

“我去外麵換口氣。”

陸平起身,說道。

從辦公室走出,踏在長長的廊道…陸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胸腔裡心臟沉悶的跳動,自己彷彿一點點被緊張吞噬,四周的聲響在腦海間被遮蔽,隻餘下那有力的心跳聲,猶若鼓錘,在耳邊放大!放大!

走進衛生間,推開最裡麵的一方隔間,是馬桶的那種坑位。

放下馬桶蓋,本想坐在蓋子上…可略微遲疑後,陸平卻是直接抬起了皮鞋,腳踩著馬桶蓋,坐在了水箱上。

“呼…”

內心漸漸平複。

“我要把現在經曆的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心理抗壓訓練,連這些都抗不過去,還怎麼麵對李玉珍,或者其他一位位的頂級權貴?”

低語。

“距離情報裡李玉珍爆雷的時間,還有五天,也就是說,我有三天的時間去進行相應的訓練。”

思囑。

“現在…我再繼續的進行一次場景模擬。”

“從撥通李玉珍的私密電話開始…這個電話非常私人,隻有李玉珍的母親、弟弟,以及最好的閨蜜三人知曉。”

陸平閉合上眼睛,腦海中,相應的景象浮現。

不管對方是否主動應話,或者,又說些什麼…都必須把整個的對話節奏掌握在我的手下!

‘嘟——’

電話接通了。

“李小姐,我真是為你感到惋惜,你在我們的眼中,就像是一隻絕美的金絲雀,被束縛在一隻華美的牢籠裡,上演著結局已經註定的拚搏戲碼…”

嘴唇蠕動,默唸著昨夜寫下的一段文案。

隻剛一道出時,陸平回想起昨天見到的那位如女王一般的耀眼女人…一種異常的酣暢油然而生!

言辭字句裡,‘我們’,是極為關鍵的內容,隱晦了自己身後還有更為神秘的存在。

“你永遠也不知道,在你打算拚儘一切的賭局背後,有多少人,在用一種戲虐的目光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甚至,為你事業的每一次騰飛而鼓掌!”

繼續,念出結合了情報寫下的新一段文案。

這段文案裡,包含了太多的重要隱秘資訊,比如‘賭局’,比如‘目光’…

甚至能夠想象,在聆聽到這一段對話時,那一位李家長房長女內心產生的反應!

“我是來幫你的,至少讓你不至於現在就輸的這麼慘。”

廁所的隔間。

坐在馬桶的水箱上…陸平好似冇有那麼緊張了,進入了一些狀態,甚至於,他的嘴角都漸漸揚了起來,說道。

許久。

腦海裡的模擬戛然而止,陸平也睜開了眼睛。

“我需要確定的是…”

“在撥通電話後不久,憑藉李玉珍的權柄,她一定能夠在最短時間,通過這一串號碼,把我所有的讀書、工作經曆,所有的家庭資訊都調查清楚!”

“不過…我這再普通不過的人生經曆,在其眼中,可能就是一層最恐怖、可怕的偽裝!”

陸平深吸了一口氣。

“同樣的。”

“一旦撥出這個電話,也就意味著…我,入局了,所有的一切,都再冇有退路可言!”

陸平從馬桶蓋上走下,又從懷裡掏出紙巾,把被他踩臟的蓋子一寸寸擦拭乾淨…伸手按下沖水鈕,在‘轟隆’的水聲中走出。

一天的時間,平平常常的過去。

晚。

陸平坐在地鐵上,他戴著耳機,認真的看著手機裡《教父》的電影,審視、揣摩著那一位位大人物的言行舉止、細微神態。

他知曉,自己不可能在短短三天時間裡,就真正的扮演成一位神秘的大佬;所以,他給自己定下的要求是做減法,儘量表露較少的表情,隻‘保持鎮定’、‘保持從容’、‘目光平靜’、‘神情平靜’…隻時不時的露出‘淺笑’,有趣的‘淺笑’、玩味的‘淺笑’!

取了個快遞,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回到家。

合租室友丹姐今晚冇有再喝酒了,也冇有從屋裡出來。

陸平看了一眼主臥門縫照射出的燈光,隨後,闊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把窗簾拉上。

坐在書桌前。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陸平一點點的調整著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隻是略有些僵硬的嚴肅、肅穆,到後來,臉部的肌肉不再那麼緊繃…嘴角亦開始漸漸上揚…

“不對!”

“不對!”

“我對自己的設定是‘神秘的情報商人’,我的背後,還有更為隱秘的組織、團隊…所以,我見過太多的經曆,甚至是生死,也可能,我的手中已經染上無數的鮮血。”

“所以,我的眼神裡應該是‘淡漠’的!”

“注意眼神。”

“眼睛是心靈的視窗,我一定要注意眼神!”

陸平盯著鏡子裡自己的眼睛,半晌都冇有找到相應的感覺。

“淡漠是什麼?”

“可能與死魚眼類似。”

“一些扶桑國動畫,或者電視劇裡男主常有的眼神。”

操縱著鼠標,指尖叩擊著鍵盤…很快,一些扶桑國的動畫、電視劇在眼前劃過。

一幀一幀研究,放大,揣摩對應的人物心境。

聯想到此前的自己,在這座頂級大都市工作、生活…看似充實、奮鬥,但實際上,看不清前路,看不到未來,買不起房子,像是一隻野狗,於麻木中漸漸躺平。

陸平重新對著鏡子模仿了起來。

眼神裡,希冀的光芒開始消失…

“有了!”

臉上露出喜色,一攥拳頭,這時,眼睛裡的淡漠又消失不見。

在鍛鍊完眼神,和細微姿態後。

陸平把手邊的快遞拆開,紙盒裡是幾柄模擬的玩具手槍‘柯爾特M2000型手槍、沙漠之鷹、54式7.62毫米手槍’

隻見陸平的神情收斂,目光一點點的淡漠,他一把拿起柯爾特M2000型手槍,倏地舉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鏡子裡的自己!

在這一刹那,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在陸平的身上竟真的好像生出了一抹視生命如草芥的恐怖!

狹窄、逼仄的房間。

陸平將槍口一點點的靠近鏡子,抵在了鏡子中自己的眉心…

腦海裡,不斷將這一幕想象出,不把它當成是一場遊戲,一次次增加沉浸感和代入感,就好像,此刻的他真被手槍抵著,甚至,已經感受到了槍口的冰冷!

“呼!”

“呼!”

“呼!”

麵對死亡的恐懼,讓他的汗毛一根根豎起,甚至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起來…汗水,從額前、身上不斷冒出。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第二天。

工桌前。

陸平轉著手裡的簽字筆,在一張紙上再一次細細的寫下他透過情報,對李玉珍性格做出的小樣。

‘李玉珍是一個非常聰明,也非常果決的女人、她清晰的知曉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一旦做下決定,縱使這一項決策是違背其本性的,也依舊會毫不遲疑的做出。’

‘當我走到她的麵前,她一定會抓住一切的機會對我進行試探。’

不斷寫下:

‘不管她做了什麼,我都不要被她影響…’

第三天。

陸平依舊模仿著眼神,揣摩大人物的一舉一動。

他打開了極度血腥的恐怖電影,甚至是,觀摩醫學生在進行的解剖、手術實驗…

一幕又一幕驚悚的畫麵,撞入陸平的眼簾。

第四天。

最後一天了。

晚上。

陸平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他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鏡子中的那一個人,神情冰冷,眼神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