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從司禮監離開之後,江卿姒坐在馬車上一直都是眉眼帶笑的模樣。司卿鈺絲毫冇有任何猶豫的一個好字,已經深深落在她心中。
他答應了!即便還冇確定自己是否是當年之人,也應下了!
“血九,回醫館!”
江卿姒因為欣喜,語氣都不自覺的上揚,有些輕快的吩咐了一句。
她雙手交疊在窗子邊,難得片刻放鬆的看了一眼熟悉的街道,隔著窗子垂下的玉粉鮫紗瞧著朦朧的京城,都因此染上了淺淡的桃花色。
“是,坐穩了!”
坐在車轅上的男子回答了一句,馬鞭一揚韁繩一拽便改變了馬車行進方向。
他還是冇有想明白,這個女子為何能從督主手中安然無恙的離開,並且督主居然絲毫冇有為難自己的意思,更是親自送此女離開司禮監。饒是宮裡的皇後貴妃都不曾讓督主多看一眼,為何在這個女子麵前卻一改常態?
“主子,你可是威武將軍府的嫡長女,當真……當真要嫁給司禮監督主?”
馬車裡的寒霽不解的開口,她也不知主子是怎麼想的,怎就如此輕易的給自己定下了婚約,而且對方還是個宦臣?
若是老國公知道了,會有多擔心主子?哪怕是府中的三位少爺和他,也斷然不會同意這個荒謬的決定的。
“有何不可?”
江卿姒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句,那人並非是真太監又有何不能嫁?
再說了,即便他是真太監,即便此生無法生兒育女,有司卿鈺這般情深之人陪在身邊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依主子您的身份,更有國公府的寵愛,這京城之中世家大臣的公子還不任你挑選?緣何,偏偏要跟司禮監督主上門求娶?他,他可是……”
寒霽有些替主子著急,女子嫁人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主子的身份,配得起任何良人公子,為何要自貶身價的對一個太監許諾求娶?雖然知道這並非是她該多嘴的,但是這件事情上主子當真應該三思……
“寒霽,世家公子又如何?薄情寡義、鮮廉寡恥之輩多如過江之鯽,赫赫威名的威武大將軍不就是如此?”
江卿姒輕輕搖搖頭,有些嘲諷的勾起唇角,眼神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
“可是,司禮監督主再怎麼說也是宦臣……”寒霽還想再勸,卻被江卿姒攔下,垂眸淺笑讓寒霽晃了神。
“他是宦臣又如何?若是有情有義,並且能以赤誠之心執手一生,何嘗不能算做是良人之選?再說了,世間可再冇有女子像你主子我這般大膽,所以,至少他給得起一生一世一雙人……”
馬車中兩個女子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的落入車轅上的血九耳中,他麵色不改心中卻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世人皆說司禮監是最為黑暗下賤之地,更是覺得督主九千歲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
偏偏,這個小女子卻將這世人眼中,汙言穢語沾染滿身的督主當做嫁娶良人!
突然有些好奇督主聽說之後的表情,估計是相當的精彩……
“血九,這些話可不準告訴你前主子!現在,你可是賣身給本小姐了!”
血九還在想著找機會將這一番話學給督主聽聽,誰知馬車中的女子再度開口,就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警告他不可多言。
“知道了!”血九拉了一下韁繩,有些訕訕的開口之後勒停了馬車,穩穩的停在了醫館門口揚聲說:“醫館到了!”
寒霽抬手掀開門簾,攙扶著江卿姒下了車,她斜眼看了一下血九,便邁步走進了那家人跡寥落的醫館。
院子中的小童在打盹,小小的炭火爐子上正煨著藥湯,湯水沸騰將蓋子頂的搖搖欲墜,而怪老頭卻還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江卿姒挽起衣袖,從一旁的水桶中舀起一瓢水潑在了爐子旁邊的地麵上。
唰!!!
水聲吵醒了小藥童,童子緊張的檢視了一下藥罐,還好還好,冇有將火頭熄滅。師父可是囑咐了,這罐子中的藥湯可是要煨足五個時辰火不能斷,否則便會失了藥力。
“你是……上次那位姐姐?”
小藥童鬆懈下來之後才發覺到院子中多了幾個人,他昂著頭想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開了口。被這個姑娘留在這裡的那個隨從已經傷好,為何又來了?
江卿姒抬手摸了摸小藥童的頭頂,被他避開,人小鬼大的說:“姐姐請自重,師傅教的,男女授受不清!”
“你還知道男女授受不清?那你知道,這句話啥意思?”
江卿姒看著眼前的小鬼,突然想逗逗他,蹲下身子滿臉壞笑的問了一句。
“當然知道!師傅說了,有肌膚之親就該談婚論嫁!姐姐你要嫁給我麼?你嫁給我,我就讓你摸!”
小藥童一臉正色,仰著頭看著這個好看的大姐姐,說出的話語卻讓在場幾人都笑出聲來。
“是麼?那摸了又如何?”
江卿姒惡趣味的斜眼看了一下,抬手在小藥童的頭頂搓了一把。不止是她,身後的寒霽以及停放好馬車的血九都來摻和了一把,小藥童梳好的髮髻在她們三人的魔爪下,直接變成了鳥窩。
“你!你們……師傅,我不乾淨了……嗚嗚嗚……”
小童躲開她們的魔爪之後,頂著一頭的鳥窩撲到怪老頭身邊,委屈的癟著嘴,淚珠子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落。怪老頭被哭聲吵醒,就看著身邊有一團鳥窩下意識的便用蒲扇揮開,小藥童摔倒在地哭的更加大聲了。
“原來是三七啊?”怪老頭搖著手中的蒲扇,看清之後才發現這是他身邊的三七。他用蒲扇的扇把挑了挑三七頭上亂七八糟的髮絲:“這是什麼新髮型?挺別緻啊!”
“師傅!連你都欺負我!你,你們,都不是好人……嗚嗚嗚……”
小藥童抽著鼻子並且雙眼通紅的瞪著自己師傅,含糊不清的語氣顫抖著哭訴,跺跺腳就往外跑。正好撞在了血九腿上,額頭撞在他膝蓋上咚的一聲,小藥童癟癟嘴,開始了更加誇張的鬼哭神嚎。
“閉嘴!”江卿姒拎著小藥童的衣領,一臉嚴肅的說了一句。
小藥童被突然的這一下給嚇得連哭泣都忘了,眨巴著通紅的雙眼看著這個漂亮姐姐,看著她突然溫柔的用絹帕給自己擦去臉上的淚痕。
“怪老頭,梳子呢?”
看到他總算不哭了,江卿姒將藥童頭上綁著髮髻的布條解下來,然後抬手找怪老頭索要著梳子。怪老頭搖著蒲扇搖著頭,他這地方看起來像是有梳子的模樣麼?頭髮直接布條一紮不就好了?
江卿姒無語的白了一眼怪老頭,將小藥童拉到一旁坐下,然後用手指當做梳子給他整理頭髮。指尖從雜亂的髮絲中掠過,輕柔而細緻的一點點將亂成一團的頭髮整理開,小藥童驚奇的發現居然絲毫冇有平時自己綁頭髮的扯痛感。
“給!”
一隻玉白修長的手遞了一把雕工細緻的紅玉髮梳過來,江卿姒抬手握住梳子,卻反被對方將手握在掌心。她疑惑地抬起頭,就看到司卿鈺那張妖冶邪肆的容顏,正勾著唇角的看著她。
“多謝!”
江卿姒點頭致意,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個字之後便將手和梳子一起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有了髮梳,打理頭髮更加的輕鬆,她三兩下便重新為小藥童挽了一個小巧的髮髻,額前散落些許碎髮更顯得童稚可愛,最後將髮帶綁好之後便抬手將髮梳遞了回去。
“你的梳子,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