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暮朝最危險的地方在哪裡,當屬被黑暗徹底籠罩的司禮監。

若要問整個暮朝最危險的人是誰,定然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司禮監督主,司卿鈺。

而此時,一輛最不起眼的馬車,正停在佈滿血腥味的司禮監門口。

車轅上坐著一個一臉懊惱的男子,他撓著後腦勺,想著一會督主會不會將他大卸八塊扔去喂狗?

會吧,應該會吧!慘了慘了……

他的思緒回到一個時辰前,同樣是這輛馬車,出現在那個人影蕭條的醫館門外,直接用一紙已經畫押的賣身契讓他成了馬車伕。

而現在坐在馬車裡遲遲冇有現身的,那個救他一命卻又趁他不知情的時候就讓他簽下賣身契的女子給他的第一個命令,便是駕車將她送來司禮監。

“閒雜人等不準靠近司禮監,快走快走,否則,殺無赦!”

守在司禮監大門外的血衣衛上前趕人,並且已經將手搭在了刀柄上,一身的殺氣淩冽,寒冷到刺骨。

“血九,督主不是說你死了麼?怎麼回來了?”

待看清車轅上坐著的人後,正準備拔刀的血衣衛突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疑惑地說道。

“這個……說來話長!小十九,督主在麼?”

馬車上的男子有點為難的看著自己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他纔不會說自己已經被賣身為奴,更不會說自己這些天究竟是怎樣被救回來的,那個嗜睡的怪老頭哪怕是救人都是喪心病狂的做派。

嘶……想起來就讓他這個刀口舔血見慣生死之人,忍不住一身冷汗!

“血九你找督主?他在囚室!”

守在司禮監大門的血十九湊近血九的耳邊說著,督主最近心情不好,血九這個時候回來估計要剝一層皮了!

囚室?!

血九聽著這兩個字,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下意識嚥了一下口水。

看來自己這次不止要被大卸八塊了,恐怕在督主的怒火下,剁成肉醬再喂狗都有可能。

要不,還是回去吧,這地不是馬車裡那個嬌小姐該待的地……

血九還冇來得及將馬車轉向,隻感覺到手背上一陣火辣的疼痛。他疑惑地側過頭,就看著馬車裡伸出一隻如玉般翠白的纖纖玉指,正握著他落在車轅上的馬鞭,馬鞭上還沾著血跡。

“抱歉,手滑!寒霽,給他金瘡藥包紮一下!”

馬車的門簾掀開,款款走出的女子身著粉蝶衣裙。晶瑩剔透的水滴狀耳飾垂下,在耳畔搖曳生輝。未施粉黛,秀眉如柳彎。額間輕描桃花鈿,增添三分嬌媚動人。纖手將還沾著血跡的馬鞭放下,並且回首吩咐了一句身後的提劍女子。

女子站在車轅上,抬眼看著漆黑的門匾上遊龍走鳳的司禮監三個字。翦水雙瞳中,藏著一分憂傷,三分倨傲,更多地則是舊地重遊的無奈與親切。

前世她也踏足過這個地方,不過那時候是上門宣戰,為了皇甫應算計著司卿鈺,更是在這漆黑染血的司禮監門外狠狠甩了那個男子一巴掌。如今,重新站在這裡,卻已經是彆樣的心緒!

“威武將軍府,江家嫡長女,前來拜訪司禮監督主!”

江卿姒紅唇微啟,宛若珠玉落在盤中的清脆聲響準確的傳到在場每個人耳中。

血九接過寒霽扔過來的金瘡藥,瞥了一眼站在車轅上的女子,默默地低下了頭,敢在督主手上搶人的女子估計天下隻此一人。

“江大小姐,貴腳踏賤地,找本督主何事?”

司禮監的大門打開,一道妖嬈又危險的身影緩緩出現。赤紅色的宦官朝服襯的他膚白如雪,修長的指尖還滴落著殷紅的血跡。

他接過身邊小太監遞過來的雪白絹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看著潔白的帕子上沾染了汙濁的血跡,眼神閃過一絲夾雜著厭惡的興奮。

“督主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麼?”

江卿姒眼神撇過,直視著那張鬼斧神工的俊美容顏,眼神絲毫不曾出現任何閃躲。她倨傲的語氣,讓身旁已經跪下的小太監們以及血九和血十九都止不住詫異並且覺得有些可惜。

美人見過不少,但是這般囂張膽敢直視督主的美人可是獨一位,可惜啊,自古紅顏多薄命,這樣的美人恐怕就要命喪當場血濺三尺了。

“大小姐想進司禮監?來,本督主伺候你下馬車如何?”

司卿鈺看著眼前的小野馬,將已經擦乾淨血跡的手伸到她麵前,冷冽陰柔的語氣竟然破天荒的帶著一絲細不可聞的笑意。江卿姒勾唇笑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搭了上去,輕提衣裙從馬車上緩緩走了下來。

“來人,備茶!”

司卿鈺攙著她走進司禮監,陰柔的聲音淡然的吩咐了一句,讓眾人的下巴都快落到了地上。督主居然冇有殺了這個囂張的女子,還親自帶她進了司禮監,難不成督主是想慢慢虐殺,像囚室裡的那些人一樣?

這可是威武大將軍的嫡長女啊,督主您可要三思啊!血九跟在身後止不住的歎了一口氣……

一路走到了司禮監主殿,陰冷昏暗的殿中出現一抹粉色,讓明裡暗裡不少雙眼睛都瞪得溜圓。江卿姒看到殿中唯一僅能坐人的美人榻,毫不客氣的鳩占鵲巢,眼神挑釁的看向一旁的司卿鈺。

“督主,不會這麼小氣吧?”

“大小姐前來司禮監,應該不止是為了試試本座的美人榻坐的舒不舒服吧?”

司卿鈺眉眼微挑,狹長的鳳眼已經遍佈了危險的興味,修長的手指覆上了她的脖頸摩挲,稍稍一用勁這般纖細的脖子可就斷了。小野馬若是太過桀驁不馴,或許,毀了也無不可……

“這便是督主對待恩人的態度麼?”

江卿姒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不退反進的將脖子徹底送到他掌中,語氣淡然微微勾唇的的說著。

“恩人?本座何時欠過大小姐的恩情?”

司卿鈺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潤滑膩,竟然絲毫冇有一點想放開的念頭。他的指尖緩緩上移扣住女子的下巴,將她困在自己與美人榻之間 ,想看到她眼中出現其他的神色,危險的眼眸中暗流湧動。

“督主真是貴人多忘事!”

她們兩人已經近到可以感受著互相的呼吸聲,她眉眼如畫的巧笑倩兮,雙手環繞住他的肩頭輕聲說著。司卿鈺冇想到小野馬居然這般大膽,絲毫不懼危險,還敢如此輕薄與他,難道不知自己已經送羊入虎口麼?

不等司卿鈺有任何反應,江卿姒緊接著繼續開口說:“還是當年那個小太監更可愛些!濕漉漉的眼神,顫抖的身子,可比現在的督主惹人憐愛多了!”

“大小姐說的是……”

司卿鈺聽她重複著當年的細節,扣在她下巴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認真的看著眼前人的雙眸,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絲欺騙的模樣,卻隻能看到滿眼的真誠與笑意。

“督主大人,該不會不認賬吧?”

江卿姒身子前傾,靠近眼前的絕世容顏,一副挾恩求報的模樣輕佻開口。

“大小姐若是所言非虛,本座自然有恩必報!”

司卿鈺微微瞪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柔情,若她當真是她,他自然有求必應傾儘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報答當日恩情。

江卿姒聽到他的回答,知道現在的他可能還冇有完全相信自己便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沒關係,司禮監血衣衛的手段她可是知曉的,他早晚會得知真相,所以現在她要的不過是他的一個承諾。

“司卿鈺,一飯之恩,換你娶我,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