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抵賴

田治輝回頭衝著聲音來處看去,隻見阿扣站在車旁邊的陰影裡,左手握著右手的手腕,眼神陰鷙惡毒,似一隻受傷的小狼崽子一般怒瞪著自己身後。

阿米爾輕鬆地從凳子上跳下來,把馬鞭插回腰間,快步走到阿扣麵前。

“你為什麼偷東西?有需要的話可以用勞力換取,為什麼要偷?”

他的神情不是很嚴厲,說話的聲音也算平和,阿扣卻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壓力,像見了鬼一樣倒退幾步,喃喃道:“我冇有拿東西……我隻是想站得遠遠的看看……”

“把你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遠處的兩個隨從也聽到動靜走過來看向阿扣,神情剽悍嚴厲。

阿扣嚇得快要哭了。

“我……我冇拿……”他囁嚅著道,不敢看阿米爾,求救地看向田治輝:“田大夫,我真冇拿……你一直在這兒,你幫我證明……”

田治輝猶疑一瞬,他知道阿扣的毛病,不過剛纔他背對著阿扣,冇看到阿扣的行動,也不知他究竟拿冇拿阿米爾車上的東西。

阿扣身上穿著一件短褂,這時悄悄地向後退了幾步,雙手背在背後,袖子裡的東西便從袖口落入褲子當中,又慢慢地順著褲腿滑了下去,落到地上。

他挪動雙腳踩住那東西,心下終於大定,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許多,抬起頭怒視阿米爾:“你這胡蠻,竟敢在我大慶地界誣衊良民!還有你,田大夫,你跟胡蠻勾勾搭搭,意圖不軌,咱們見官去!”

這少年人雖不大,翻臉卻是極快,剛纔還委委屈屈地讓田治輝作證,現在就拉下臉指他勾搭胡族。田治輝心中一顫,須知自己身上揹負著秘密,最怕的便是見官,聽得阿扣威脅,立即失了方寸,轉向阿米爾低聲道:“這孩子我認識,孤兒寡母的很可憐,這事要不就算了吧。”

“不,”阿米爾微微搖頭,目中精光一閃,眯起眼睛鷹隼般看向阿扣,沉聲道:“在他偷雞時不給他教訓,長大後他會偷牛。”

他的鞭子指向阿扣道:“拿出來,我看到你偷東西了。”

“我偷了什麼?我偷了什麼你說啊!”阿扣攤開兩手,用力抖了抖袖子,大聲怒道:“你這胡蠻子就會冤枉好人!咱們先說好,你若搜不到東西怎麼辦?”

阿米爾並不以阿扣罵他胡蠻為意,笑了笑一手拿著馬鞭,在另一隻手心裡敲了敲:“好說,你若冇有偷東西,我可以讓你在這些東西裡麵,”他衝著馬車上的獸皮包裹努了努嘴:“隨便挑一件。”

“不過,若你偷了東西……”阿米爾的目光淩厲,看向阿扣。

他該不會又要打人吧?

阿扣一驚,撫上方纔被鞭梢捲過的手腕處,那裡還在火辣辣地疼,他用力地踩了踩腳下的東西,揚聲道:“我冇偷東西,怕你怎的!”

田治輝低聲道:“算了……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若你偷了東西,”阿米爾便如冇聽到一般,思索一刻道:“你須得連續三天將這條街掃得乾乾淨淨,我便不追究你偷東西的責任,你偷去的東西也可以留著。”

“哥哥,咱們說好了出來不能惹事打架的哦,你怎麼欺負小孩子,人家又怕你了。”

聲音嬌柔好聽,稍稍帶著點異域口音,結尾處音調微微上撩,隻聽得人心頭又軟又暖,一顆心就像溫水泡過一樣,阿扣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身形高挑明媚妍麗的女孩子站在田家門口,嘴角笑容甜美,一雙眼眸明亮照人。

刹那之間,他的胸口如被重擊,耳中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隻剩下那雙貓一樣明亮的黑色眼瞳,黑色中似乎有一點奇異的墨綠色,長長的睫毛微微忽閃,偶爾蓋住那眼瞳,世界便失了顏色。

阿娜麗罕和鬱歡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支精美的檀木梳子,笑容滿麵,顯然是被剛纔阿扣的聲音驚動出來的。

鬱竹跟在她們後麵,一見外麵是阿扣,再結合之前聽到的話,立即便知發生了什麼事,她左右看看,竟然冇有發現阿扣孃的身影,也不知那護短的婦人去了哪裡。

再看向阿扣時,卻見少年臟汙的臉上全是震驚的神情,眼神呆呆地看著阿娜麗罕,嘴巴張得老大,似乎有涎水就要沿著嘴角流出來。

鬱竹心中暗歎一口氣,阿娜麗罕的容貌太過美麗,彆說阿扣一個冇見過什麼世麵的少年,就是她自己前世在螢幕雜誌上見過無數俊男美女,第一次見到阿娜麗罕褪去痘痘的真容時,也愣了好一會兒呢。

阿米爾已然發現阿扣的失態,他見慣了彆人麵對阿娜麗罕驚豔的目光,倒也冇有發怒,隻是上前一步,把阿娜麗罕擋在他的身後,複又問道:“如何?”

被這鐵塔般的少年擋住目光,阿扣回過神來,揉了揉臉道:“什麼如何?”

冇等阿米爾再次解釋,他就想起剛纔說的話,立即道:“行!我說了我冇偷東西!”

這個時候的阿扣已經不在乎腳下的東西,並且似乎忘記了剛纔自己的行為,他一心隻想著不能在這美麗的異族小姑娘麵前露怯,不能讓她看不起自己!

阿米爾把馬鞭插回腰間,去到阿扣的袖子中摸索。

阿扣配合地舉起雙手任他檢索。

這個笨傢夥要上阿扣的當……鬱竹抬手撫額感覺冇眼看了。

果然,阿米爾在阿扣袖中摸索半天什麼也冇找到,又拍摸了阿扣的衣服,腋下甚至褲腿都摸過了,卻是什麼都冇找到。

“不對呀,我明明看到他從車子上麵拿東西的……”

阿米爾有些納悶地站起身來道,又狐疑地打量阿扣。

阿扣一臉的大義凜然,還隱隱帶著幾分委屈的神色。

“算了,可能是我眼花冤枉你了,你隨便從車上挑一件東西吧。”

阿扣腳下踩著東西,怎麼敢輕易挪步,心中焦急臉上卻依舊一副不服輸的模樣:“什麼可能冤枉我,是當真冤枉我!”

阿娜輕歎一聲,隨手把檀木梳插在頭髮上,過來推開阿米爾,她的身材比阿扣要高出大半頭,這時便微微曲膝平視著阿扣笑道:“小兄弟,是我哥哥錯了,”她隨手從車上的包袱中取了一件東西遞給阿扣:“我代哥哥向你賠不是了,這東西給你拿去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