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曹宏

曹宏提起腳來,在姬旺頭上踢了一腳,惡聲惡氣地吼道:“快滾!再讓我看到你來這兒,我就真的打死你!”

他衝姬旺晃了晃醋缽大的拳頭。

這一腳力道著實不小,姬旺的半邊臉立即青腫了起來,他坐起來咳嗽兩聲,朝地上吐了口血,血裡有什麼東西亮晶晶的,那是兩顆大牙。

姬旺不敢再說,撿起自己的牙齒爬起來,一骨碌地跑出去,直到出了院子,才傳來他心有不甘的喊聲:“你們等著!”

冇人理會他的叫囂。

江氏踉踉蹌蹌地追出來,先把鬱竹抱在懷裡,翻開她的小手仔細檢查:“竹兒,傷著哪裡了?快讓娘看看!”

鬱竹聽話地把血糊糊的雙手翻過來又背過去,讓她看了個遍:“娘,我冇事,這都是那惡人的血,你快去看姐姐,她被姬旺踢了一腳,說不定傷著了。”

江氏想起大女兒,登時哭了起來,趕緊跑過去抱起鬱歡:“歡兒你冇事吧?”

鬱歡直到這時纔想起腿上的疼痛,登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娘,痛!嗚……嗚……”

趁著大家注意力都放在鬱歡的身上,鬱竹拾起掉在角落裡的刀,回到屋裡放了起來。

她可不想被外人知道剛剛她動手傷人的事。

田治輝知道鬱歡冇受傷,就是嚇著了。他也冇去湊熱鬨安慰女兒,衝著曹宏拱手:“謝謝曹宏兄弟,今天的事多虧你了。”

曹宏是個五大三粗膀闊腰圓的年輕人,看著就孔武有力,他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在外麵的手臂和關節青筋畢露,肌肉虯結。

聽到田治輝謝他,曹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副憨厚的樣子,跟剛纔揍姬旺時的凶神惡煞簡直判若兩人,他似乎很不習慣這樣的對話,隻略微點了點頭,就問:“那廝受傷了,是田大哥你動的手?看不出來……”

他打量著田治輝,咧著嘴嘿嘿地憨笑:“就得這樣田大哥,這些潑皮無賴,見你厲害,他就老實了!”

田治輝跟著點頭稱是,卻冇說動手的其實是他四歲的女兒。

這事兒說出去也太驚世駭俗了點兒。

邊疆小鎮上民風剽悍,胡漢混居,受了胡族的影響,偶爾也有漢人女子騎馬射箭,舞刀弄槍,但一個四歲的女孩兒提刀傷人,說出去就真算是奇聞了。

田家在這兒隱居避禍,儘量還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辛苦曹宏兄弟了,進屋裡坐坐。”

江氏把鬱歡哄好了,走過來深施一禮,請曹宏進屋裡坐。

曹宏側著身子讓開,憨笑道:“不必了,田家嫂子,”他不敢多看江氏,轉向田治輝道:“田大哥,這廝下次再敢來,你就讓歡兒過去叫我,現在我要回去了,爹爹還病著,家裡不能冇人。”

這小村裡一多半的人家都姓曹,曹宏的老父親是村裡的的族長,也是村裡唯一一個識字的人,在村子裡有很高的威望。老族長有三兒一女,女兒嫁給鎮上的一個買賣人,兩個兒子一個在鎮上做點小買賣,另一個在縣城一家鋪子裡給人當掌櫃,隻留下小兒子曹宏在身邊侍候。

自從田家搬來後,曹老族長看著田治輝是個弱不禁風的文人,特意叮囑了曹宏,讓他庇護著田家,不要被人欺負了去。半年前曹老族長生了重病,難免對族中事物有所疏忽,加上曹宏照顧病人很少出門,這才被姬旺逮著機會訛詐田家。

一邊說著話,曹宏就向院門外走,田治輝知道老族長的病身邊不能冇人,也不挽留他,一直送他到門外,看著曹宏粗壯的身影走遠,這纔回來。

田治輝把院門閂得嚴嚴實實,回到家裡關上家門,抱起鬱竹放在炕上,再次檢查她的小手,確定冇有受傷,這才長籲了一口氣:“竹兒,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論如何你都要先保護好你自己。”

江氏在一邊垂淚,低聲哭道:“是啊,小姐你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將來怎麼向老爺和夫人……”

田治輝用力地戳了她一下。

江氏頓時醒悟,驚得臉色煞白,急忙到窗前看了看。

田治輝低聲道:“不必看了,我已將院門閂了。”

江氏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鬱竹兩條小胖腿耷拉在炕邊上,抬起眼睛看著江氏。

江氏說起來是兩個孩子的媽,其實她的年齡也隻二十剛出頭,放在前世,這樣的年齡還在大學裡無憂無慮地讀書追劇,談論的話題也都是化妝和明星之類的,可是同樣的年紀裡,江氏卻已經承擔起一家生活的重擔,還揹負著玉竹身上的秘密。

她的眼角出現了細細的皺紋,鬢邊也出現了絲絲白髮,尤其半年來被姬旺擾得不堪其苦,江氏的精神也差了許多,臉色蒼黃,眼神裡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惶惶然的目光。

眼前這個婦人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對她最好的人。對於鬱竹來說,江氏彌補了她兩世以來冇有母愛的缺憾,江氏就像她的親生母親,前世她冇有見過母親的模樣,今世的江氏溫柔和善,美貌慈祥,完全滿足了她對母親的幻想。

好容易重活一世,鬱竹早就對自己的人生做了規劃——開個醫館,和父母親姐姐一起過著平安溫馨的小康日子。

可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毀了她的生活。她心下有了打算,晃著兩條小胖腿從炕上跳下來,拉開裡屋的門,回頭對田家夫婦說:“我去幫姐姐打掃。”

灶屋裡,鬱歡已經把地上的肉塊和飯菜打掃乾淨,丟在雞圈裡,雞們扇動著翅膀爭搶著,其中兩隻雞叼著一塊肉各不相讓,向兩個方向用力地後退著,直到把一塊肉撕扯成兩半。

鬱歡盯著那塊肉,狠狠地跺了跺腳:“唉!好容易吃頓肉!該死的姬旺。”

一這跺腳牽動她腿上的傷勢,疼得她吡牙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氏跑過來抱起她往回走,心疼地幫她揉著傷處:“歡兒彆亂動了,仔細腿疼。”

鬱竹把灶台和桌子抹洗乾淨,一家人都是剛吃了個半飽,卻也無心再次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