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竟然隻要一成股份,簡直就像是把整個買賣拱手送給黃帝。

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生意人?

蒙恬驚訝地問:“神醫,您是不是說反了?”

“冇錯,陛下占九成!”

秦軒堅決地再次確認了自己的提議。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愕然,一時之間難以理解這小子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即便是閱曆豐富的李斯,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按照他的估算,在鹹陽開一家售賣糖的店鋪,每月大概能掙數千枚大錢。

對於一般商家而言,數千枚大錢已是相當可觀的收入。

以長公子的身份,數千枚大錢用於補貼家用,倒也說得過去。

隻是他自己隻占一成股份,實在是太少了一些。

即便有討好黃帝之意,但作為一個大國的黃帝,會稀罕那幾千枚大錢嗎?

秦軒並未理會周圍人的疑惑目光。

隻能無奈自語:“我一個外鄉人,在鹹陽舉目無親,既冇有人脈也冇有靠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無論在哪一個時代,獨吞利益的人往往不會有好下場。

隻有實現雙贏,纔是最佳的局麵。

雖然隻占一成,但能傍上黃帝這條大腿。

即使隻有一成,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過於貪婪,隻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些道理,秦軒自然清楚得很。

偶爾,他也會私下幻想:倘若自己擁有長公子扶蘇那樣的地位,哪裡還需顧慮這麼多!若是有人膽敢染指自己的生意,直接砍掉他們的黑手……

始皇帝聽著秦軒那略帶落寞與無奈的話語,心中百感交集。

尤其是那句“在鹹陽無親無故”,彷彿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頭上。

好幾次,他幾乎脫口而出:你可是朕的兒子!

然而大秦初統一,天下局勢尚不穩定,長公子的身份絕對不能輕易暴露。

這一刻,他對這個兒子的愧疚之情更加深厚。

秦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始皇帝的臉色變化。

見到始皇帝的笑容收斂,臉色變得陰鬱起來,他內心不禁一顫。

糟了!

顯然,始皇帝看不上這紅糖生意,以為自己是在戲弄他。

生氣了!

當黃帝震怒之時,血濺萬裡不在話下,

更何況眼前這位,正是史冊公認的千載第一暴君,

此刻的情勢,無疑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他急切辯解道:“陛下,我大秦大力拓展馳道,紅糖不僅可在鹹陽售賣,更能遍及全國城鄉!

比較起昔日齊國壟斷鹽業所獲之利,紅糖交易的利潤更為豐厚!

想當年,齊國憑藉海岸優勢,僅憑鹽業便積累了海量財富,足以支撐起五十萬大軍。

如今江山一統,馳道暢通無阻,紅糖必能銷至全國各個郡縣,

其利潤之巨,或許將超過齊國鹽業盛況!

咣啷一聲,

始皇帝的眼眸中閃爍出熠熠光輝。

無論是修築馳道,抑或是修建皇陵,每一項皆耗資巨大。

若能掌控紅糖買賣,無疑能極大舒緩國庫的壓力。

這等堪比鹽業的商機,務必牢牢掌握在手中!

秦軒感受到那熾熱如炬的目光,內心忐忑不安,唯恐始皇帝一聲令下,自己便會遭受斬首之刑。

於是急忙呈上策略:“陛下可在鹹陽另辟一處商貿區域,將各地商人集聚其中。

此舉既能方便統一管理,又能有力刺激商品流通。

我等隻需負責生產定價監管,紅糖則可通過這些商人分銷至全國各地。”

這也是秦軒尋求始皇帝參股的初衷所在。

在這個時代,知識產權尚未出現,

紅糖的製作工藝雖不複雜,但早晚會被泄露出去,

屆時,各地將湧現出無數製作紅糖的小工坊,市場競爭壓力劇增。

即便日後能轉而製造白糖,卻怎及得上與官方合作穩固?

“錢要賺,人脈也要拓寬。”

“真乃奇才,公子實乃奇才也!”

李斯凝視著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內心波瀾起伏,

這位流落在民間的長公子,不僅醫術超群,書法出眾,竟還在商業上展現非凡才智,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文信侯呂不韋,

他以商賈出身輔佐秦國,為後來橫掃六國奠定了堅實的經濟基礎,

若非因嫪毐之亂受牽連,何至於飲鴆自儘,結局悲涼。

長公子提出的設立商貿區,將全國商人集中管理的構想,

單憑此份智慧,已足可媲美文信侯!

商人地位雖不高,但卻舉足輕重,

遙想當年秦滅六國之役,齊國有五十萬大軍卻未援助其餘五國,

原因就在於齊國與秦國商貿往來密切,顧慮頗多,故而未能撕破臉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秦國各個擊破。

這無疑是將大秦所有商人聚於一手掌控之中!

即便是呂不韋執掌朝政之時,也未曾有過如此膽識與氣魄。

“有魄力,這纔是朕的兒子!”

“陛下請慢走!”

秦軒滿臉笑意,恭敬地立於門前,目送始皇帝返回宮中。

始皇帝政務繁重,許諾合作紅糖生意後便匆匆返宮,

最終,紅糖事務由李斯負責操辦,

征募勞工建設工坊,以朝廷名義在全國範圍內采購甘蔗。

“遍佈全國的紅糖生意,不可過於貪婪,一成利潤已然足夠!”

一門紅糖生意,既賺取了豐厚的錢財,又與始皇帝建立了聯絡,

真可謂一舉兩得!

秦軒心頭暗喜,

“神醫,本相需立即籌備建設紅糖工坊事宜,就此告辭。”

李斯禮貌地施禮,

對這位長公子越發讚賞有加。

“神醫若不嫌棄,本相當留下共進晚餐,品嚐鄙人親自烹製的菜肴,晚間一同暢飲如何?”

秦軒趕忙回禮,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對這位相邦極儘禮數,儘力拉近雙方的關係,

畢竟,大秦相邦位高權重,且掌管了他的紅糖生意,自然需與其處好關係。

李斯眼中掠過一絲猶豫,

能與長公子獨處飲酒,增進感情,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公務纏身,實在無法久留。

他無奈地道:“神醫恕罪,本相還需儘快處理紅糖工坊之事,陛下的旨意不容延誤。”

“明白,理解。”

秦軒點頭,並不強求,

一次單獨的邀約,已充分表達了友善之意,心意已達即夠。

李斯歉疚地拱手保證:“神醫儘管放心,本相回府後即刻征調民夫,保證十日內建成紅糖工坊!”

“有勞相邦大人了。”

秦軒欣喜不已,

有了朝廷力量籌建工坊,熬煮紅糖,何愁財源不滾滾而來?

他沉思片刻,

壓低聲音問道:“聽說今日朝會結束後,相邦大人與大將軍交談了許久?”

“嗯?”

李斯眼皮微跳,麵上現出驚訝之色,

“今日散朝之後的事情,他怎會知曉?”

就在困惑之際,耳邊傳來意味深長的話語,

“據說趙高曾犯下死罪,因其忠誠,才得以陛下特赦?”

李斯略顯尷尬地迴應:“是……是的……。”

“相邦,請上馬車吧。”

忽然間,

秦軒話題一轉,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指向馬車示意。

彷彿剛纔那個問題從未問過一般。

李斯看著那笑容滿麵的俊秀臉龐,神色變幻不定,

對方言下之意已十分明顯,唯有緊跟始皇帝的步伐,方可走得長遠,

即使犯下死罪,隻要忠心耿耿,也能獲得赦免,

然而若選擇與始皇帝對立,結果則難以預料。

李斯瞬時醒悟,額頭上沁出冷汗,

他後退一步,鄭重地行了個大禮,

堂堂大秦相邦,竟然向一位僅僅擁有五大夫爵位的年輕人行此大禮,

倘若被朝中官員目睹,定會瞠目結舌!

秦軒並未閃避,亦未傲慢接受相邦大禮,

而是向前一步,扶住對方手臂,將其引向馬車。

李斯登上馬車,深深地看了秦軒一眼,誠摯地說:“感謝神醫提點!”

秦軒微微一笑,目送馬車徐徐離去,隨後悠然返回府邸。

自大秦一統天下以來,眾多文臣武將功勳卓著,無不渴望拜相封侯,

一旦得以分封諸侯,便可廕庇子孫,世代傳承。

其中以大將軍贏成為首的宗室成員最為熱烈,

紛紛上疏請求遵循古製,分封嬴姓宗室為諸侯,鎮守四方。

然而始皇帝雄才偉略,經過十年征戰方能使天下歸一,

他又豈會輕易分封諸侯,使大秦再次陷入分裂局麵?

倘若迴歸古製,隻怕又將開啟另一個春秋戰國之局。

秦軒深知,中央集權製度,纔是始皇帝追求的目標!

而昨日,李斯在贏成的勸說下,一時迷失心智,同意次日上奏始皇帝實施分封,

原本按曆史軌跡,今夜應由趙高受命前來敲打李斯,

但實際上,李斯連夜撰寫了一篇《諫分封書》,詳述了分封的危害,明確表示堅決擁護始皇帝的主張,

此舉果然贏得了始皇帝的嘉獎,鞏固了他大秦丞相的地位。

因此,李斯對趙高深感感激,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親近不少。

既然已知結局,自然要搶先一步。

輕易一句話就能賺取人情,為何要讓閹黨撿便宜。

儘管秦軒自覺身份卑微,難以企及皇帝身邊的寵臣,中車府令趙高的地位,

即便內心極不願與此閹賊交往,卻也不得不表麵上敷衍應對。

若有朝一日自身力量足以支撐,絕不會有絲毫猶豫,親手除去那無恥之徒。

現下有機會先下手為強,心中亦覺暢快淋漓。

此舉還可令大秦丞相承一份人情債,何樂而不為呢。

……

次日清晨,

秦軒早早就開始為王翦施行鍼灸治療。

當最後一枚銀針拔除時,他的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已無須再行鍼灸之術,僅需連服三日湯藥,便可確保痊癒。”

終於是將這位老將軍的病症治癒,也能向皇帝有所交待了。

“父親,您感覺如何?”

“祖父,您是否仍有頭暈之感?”

王賁與王離父子倆守在一旁,滿目關懷之色。

“老夫此刻精神煥發,猶如年輕十載,哈哈!”

王翦昂首大笑,笑聲洪亮有力。

父子倆聽聞其底氣充沛的笑聲,心中也跟著放鬆下來。

老爺子是家中頂梁柱,隻要有他在,王家就不會垮塌。

“多謝神醫出手。”

王翦倚靠著床榻邊緣,真心誠意地行禮拜謝。

銳利的目光在那張俊秀麵容上掠過,心頭暗自驚歎:“果真相似!”

作為當年平叛的重要功臣,王翦深知諸多隱秘之事。

為了避免秘密泄露引發朝廷動盪,

始皇帝曾親自派遣趙高深夜造訪府邸,予以叮囑。

每當看到這俊逸麵龐時,總讓他想起年輕時的始皇帝。

思緒悄然活躍起來。

王翦之所以能夠在朝廷屹立不倒,深受皇帝信賴,實則城府頗深。

相較於昔日的白起,他更懂得審時度勢。

這位老將對溫文爾雅的長公子扶蘇,並無太多看好之意。

朝廷之中暗潮洶湧,不論支援哪一方,都將陷入旋渦,故而選擇低調避世。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為家族的未來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