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客棧，

前廳的雅座，

林豪正狼吞虎嚥地吃著他的晚飯，

由於回衙門向上峰彙報今日學界的奏疏事項，使得他回到客棧都已戌時一刻了。

因為又餓又累，他決定先吃完晚飯，再回房去寫日記。

這時，他聽到隔壁位置的食客們正大聲地討論著科舉卷子的事情。

“劉兄，你是說那韓舉人的卷子是故意被拉下榜的？”

“這訊息可靠嗎？”

劉姓食客明顯喝了點酒，語氣裡帶著十足的醉意。

“當然可靠！”

“還有那河北真定的王恕，他的卷子也很不錯，結果也冇上進士榜。”

這時另一桌的食客也忍不住插嘴道。

“對對，我也聽說了！還有山西樂平的焦勝，他的卷子也被冇能上進士榜。”

劉姓食客聽到旁邊有人響應他，來了興致，又繼續說。

“今天很多大儒都去了貢院，他們一份份地審閱卷子，在北榜裡找出了他們認為是優的卷子。”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些考官，還有那些個複審的學士們都是故意壓著北榜上的舉子。”

“這些南方官啊，壞得很！”

這時又一名食客發問道。

“真的假的？我可聽說落第的卷子複審了之後，還拿了其中較為優異的給皇上親自品鑒過了，才決定張榜公佈的呢。”

“皇上隻是看了大臣們給他看的卷子，這其中的貓膩。。。”

劉姓食客微微眯著眼睛說道。

“劉兄慎言慎言！”

“吃完了我們趕緊回去休息。”

他的同伴怕他亂說話招來是非，趕緊拉著他離一齊而去。

與此同時，林豪也已吃飽喝足，起身徑直走回房間，

坐到桌前，提筆開始寫今天的日記。

今日日記

早朝上老朱興致不是很高，

他今天冇問科舉南北榜的事情，

那些大臣們也冇去提，

彷彿這個事情已經平息了一樣。

完成例行奏對之後，很快就散朝了。

在我以為可以在貢院輕鬆地度過一天時，

我發現自己又失算了！

一波接著一波的北方學界人士找我們禦史，遞上奏疏。

各種陳情，說落第的卷子裡哪些哪些是優秀的，是被刻意針對了纔沒上進士榜，

今天收到近二十份這樣的奏疏，基本都是這個意思，

這麼一搞，耽誤了散班不說，

還被一同值守的禦史同僚拉著回衙門加班彙報情況，

不是他們這幾人突然覺悟了，要好好當差，

而是因為他們幾個全是北方人，

要為自己人說話。

看來南北榜案已經把官員們扯進來了。

而且不僅僅是官員們受到影響，

民間也開始各種亂傳了。

就剛剛在吃晚飯時，我就聽到隔壁桌的食客也在聊卷子的事情，

他們的訊息訊息貌似也很靈通，

說大儒評選出了好多北方優秀卷子，都被故意拉下進士榜，

還說老朱他冇看到那些北方優秀卷子，是因為大臣們故意不給他看等等。

學界、官界、民間輿論等都已經開始站隊。

這南北榜案馬上就要白熱化了。

林豪快速地寫完了日記，停筆合上本子。

係統獎勵隨即到賬。

恭喜！林先生寫完日記。

獎勵：一百兩銀子。

又一張百兩銀票到手，

林豪將五張一百兩銀票依次攤開擺在桌上，

望著這“冰冷的”五百兩，

他卻眉頭緊皺，

這兩日工作量激增，一直疲於應付，散班都很晚，

寫日記獎勵的銀子，一分都冇花出去。

這都是被這南北榜案鬨的，

從朝堂各部到民間各界，各方勢力都已經在暗中發力相互較勁了，

我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九品禦史，

怎麼可能有機會站在一旁，而不牽扯進去。

今天是林義他們北方籍的同僚開始站隊，

明日隻怕那些南方老鄉官員也會找我表態了。

真希望這場風暴趕緊過去。

······

翌日，

早朝結束後，

禦書房，

朱元璋和朱允炆祖孫二人，正在聽取蔣瓛的奏報。

“根據陛下的指示，這兩日錦衣衛一直在重點監視貢院那邊。”

“發現越來越多的北方學界人士那邊給北榜造勢，”

“他們現在都在推其中幾份卷子，聲稱那些卷子足以上進士榜，卻被人為地拉下榜。”

“昨天下午，他們又找貢院值守禦史遞交奏疏，陳述情況要求上達天聽。”

“另外，他們這些學界人士還找了在京的北方籍官員串聯，讓他們也幫著上疏。”

“民間也開始傳，這些好的北方卷子被拉下進士榜有貓膩，卷子複審時也冇讓陛下過目等等。”

“這是帶頭的北方學界人士名單，他們串聯的北方籍官員名單，還有他們評優的卷子副本。”

蔣瓛說罷，將手裡的奏報文書呈上，

隨侍太監上前接過，展開放置於朱元璋的案頭。

朱元璋拿起來簡單掃了一眼，

遞給身邊的太監，示意他拿給坐在下首書桌邊的朱允炆閱覽。

此刻，他已經對日記深信不疑了。

錦衣衛的調查結果，和日記裡關於形勢的判斷皆一一對應上了。

他拿出閱讀日記內容的摘抄小紙張，

看著早上新寫上去的“學界上疏”、“站隊”等字眼，

不由地想起這日記最新所說的，

學界、官界、民間輿論等都已經開始站隊。

這南北榜案馬上就要白熱化了。

令他感到十分煩悶，

咱看林豪這小子那寫日記的手纔是烏鴉嘴變的，

寫啥就發生啥，

他不寫好事儘寫壞事，給咱添點堵就算了，

明知道事情都要白熱化了，

還不把辦法寫出來，好讓咱有個數。

咱這小子是禦史當久了，習慣了言官那一套行事作風，

仗著咱鼓勵他們言官直言進諫，

這一個個的，點出問題都是入木三分的，但說到解決方案就是一筆略過，或者要咱早做預防。

不行，

這事情咱不能拖著了，

咱親自去找他攤牌要辦法。

想到這裡，朱元璋猛然地站起身，準備喊話擺架貢院。

卻聽朱允炆說話了，

“皇爺爺，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朱允炆也覺察出來，

這幾天以來的朱元璋脾氣變得有些古怪了，

他也問了朱元璋身邊的隨侍太監，想找到變化的原因，

得到的說法是皇爺最近開始，起床就先看書處理公務而後才洗漱，

除此之外，冇有其他不一樣的舉動。

所以朱允炆隻當是朱元璋是操勞過度，便更加在意朱元璋的健康問題。

而朱元璋聽到朱允炆的聲音，似乎想到了什麼，便直勾勾地看著他。

咱現在去找那林豪時機還不成熟，

可咱還有乖孫啊，

讓他去接觸一下那林豪，

看看能不能套出點東西來。

當然也不好直接讓允炆去問，

咱得想個由頭纔好。

朱元璋的大腦開始飛速轉動著。

而朱允炆被朱元璋盯著得不明就裡，遂開口再問，

“皇爺爺？您怎麼了？您彆嚇我啊。”

朱元璋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說道。

“哦，冇事，咱冇事，不必擔心。”

“允炆，咱有個差事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