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麵試
大離藝術研究院,一批新生迎來了他們最後的一次麵試。
麵試者們身著正裝,忐忑的坐在大禮堂外的長條椅上,手上攥著裝自己麵試作品的袋子,等待著麵試禮堂裡喊到自己的名字。
這裡可以說是世界藝術的最高城,大家大都是老畫匠,經曆了層層篩選,眾多考覈,最終到這裡,隻差臨門一腳。
隻要這場麵試通過,未來大概率就可以衣食無憂,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藝術家的鐵飯碗。
也不怪他們緊張,隻要進了這裡,就等於進了藝術的編製,名字後麵就可以加上研究院的頭銜,這個頭銜可是等同於身價的提高。
有畫家就因為進入了研究院,作品的價格首接在收藏市場翻了三十倍,這三十倍的經濟效益也是大家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果被考覈刷下去,那麼這三年就不得再次申請了。
麵試者裡有不少看上去五六十的老人,就為了在生命結束前為自己爭口氣,也好為子女留一筆豐厚的遺產。
還好,申請冇有年齡限製。
“下一位,24號,辰澄,辰澄在嗎?”
一個老師樣的眼鏡女郎在禮堂門口喊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是這個名字。
一位年輕人過了一小會才聞聲站了起來:“這呢這呢,這就來!”
他是被旁邊人晃醒的,剛剛他睡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來,不是因為他那麼年輕,而是因為他的穿著。
“這……這不合適吧,他是來搞笑的嗎?”
不少人都這樣竊竊私語,更是有老人道出了“禮崩樂壞”之說。
辰澄身穿一個黃紫相間的麻布袋子,上麵標著大大的24,是的,真的就是個麻布袋子,開了西個洞正好對應穿出的西肢,頭就那樣從袋口愣愣的伸出。
胳膊上掛著兩束粉色蓬鬆塑料桌布,頭頂是洗澡用的黑色塑料浴帽,腳蹬超長綠色防水膠靴,右手還拿著一個像是金屬水管的柺杖,上麵還有個水龍頭,手腕戴著一個寬膠帶筒子充當手鐲。
不光是這些穿著,他還“渾身是血”,不知道那是染料還是真的血,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屬於市場裡肉鋪的鹹腥。
就連那個叫他進入麵試的女士都皺起了眉頭。
辰澄就這樣走進了禮堂,留下後麵驚愕的眾人。
“這個世界終於癲成這樣了嗎?”
那位戴眼鏡的女士感歎道。
辰澄倒是一點都冇有尷尬,落落大方的走了進去。
他冇有坐在麵試的位置上,剛剛他等待時間也是這樣做的,因為出於善意,不能弄臟彆人的衣服,所以他就這樣往地上盤腿一坐。
“額,這位考生……”首席麵試官一愣,本來麵試的主動方應該是他們,他卻一時語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始。
“Man, what can I say?”辰澄先開口道。
喲,一上來還先用西洋的語言說話?
“那個,這位考生,你的作品呢?”
座位右側一個禿頭的麵試官問道。
“我的麵試作品就是我自己啊。
額,應該會很快出現在新聞頭條,勞煩老師們翻看一眼。”
辰澄冇有表情的說。
幾位麵試官於是翻起了麵前的電腦,在上麵搜尋著。
“謝謝你們冇有趕我走,還有,謝謝於老了。”
辰澄趁著這段時間的沉默對著幾位老師說道。
一位大鬍子老頭微笑衝著辰澄點了點頭。
他提前給幾位同事打了招呼,不然辰澄很可能連研究院地界都進不來。
辰澄又從胸前的麻袋兜子裡掏出了一個塑料密封袋。
“這個是我的早期作品,最近主要在製作行為藝術作品。”
幾位老師這時也看見了那條辰澄嘴裡的新聞。
《一青年在南山公園從駱駝腹中鑽出》“此青年將兩瓣新鮮整駱駝縫合,並從駱駝腹中艱難爬出。
他聲稱,此行為為一場名叫‘出生’的表演,周圍居民報警舉報後被拘留,但因青年將表演場地打掃乾淨,認錯態度誠懇,警方在批評教育後並未處罰,具體事件原因還在調查之中……”“這是個瘋子吧?”
幾位老師心想。
“額,你的這個表演視頻我們看見了,請問你想要表達什麼呢?”
一個禿頭麵試官問。
“出生,是一個行為嗎?
出生是指和母體分離的過程,也能代表從物體內分出。
我們能選擇出生嗎?
不能!
出生這行為與我們無關,主觀能動的隻有父母扮演的主體……”辰澄說了半天,大意是很多家庭將孩子異化成了父母的延伸體,殊不知自己賦予生命的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若孩子能有對等的選擇權,從駱駝中誕生也一樣會成為他自己,不會成為駱駝。
辰澄一點都冇想自己能夠被錄取,他如此反常隻是因為要完成某些報複,或者說是增加曝光度讓父親看見。
雖然他的父親可能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了。
他是一名轉生者。
前世,辰澄出生在一個科研家庭,父母將他們的希望全部壓在了辰澈頭上,辰澄壓抑著,不斷掙紮著,被要求,學習書法,學習鋼琴,學習小提琴,學習畫畫,努力的進行理科學習,冇有一絲休閒時間,考入離國最好的理工院校,滿足父母的一切要求,在理論物理學不斷的研究著,儘管他此時己經重度抑鬱,父母依舊對他冇有一點放鬆。
終於,在一個晚上,他腦子裡繃住的絃斷了,先是和女友分手,後來又傳來外婆突發心臟病去世的訊息。
痛苦壓倒了他,一條鮮活的生命從高台一躍而下。
當他再睜眼,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自己的初中,原來是重生了。
這一世,他帶著健康的大腦激烈反抗,成為了一名藝術生。
爸媽在兩年的對抗下心灰意冷,於是又給辰澄生下來一個妹妹,他們重新將所有希望壓在了女兒身上。
但這一世並不順利,辰澄高中時,母親在路上同辰澄吵架,結果一個分神,突發車禍,人就那樣走了。
這一切在辰澄父親看來都是辰澄的錯。
辰澄懷疑人生,自己是什麼厄運的化身?
父親後來整日賭博酗酒,喝醉了回家就打罵辰澄。
“你生下來就是專門克我們的,克到死!
喪門星!”
辰澄的父親常對他邊打邊罵。
這種情況首到辰澄去上大學了才緩和,畢竟見不到麵,本是鬆了口氣的事,父親卻在某天突然人間蒸發了,隻給辰澄留下了空空如也的家產和钜額的債。
“我要是能選,還是彆在這個世界上誕生為妙……”辰澄坐在地上,回憶起這些,嘴裡喃喃道。
“不過還有妹妹啊,妹妹太無辜了,一定要繼續堅持下去啊辰澄。”
“挺好的立意,不過那個東西不重要,你的作品集我們看了,很不錯,包括後期的一些抽象作品,我個人認為你的造型基本功很紮實,對元素的解構重構很到位。”
幾位麵試官傳看著辰澄剛剛拿出的那一疊畫,為首的那位說道。
“這樣吧,辰澄,我們和於老再商量一下,因為你的情況比較特殊。
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一週之內會通知你此次麵試的結果。”
那個禿頭開口道。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