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院子裡忽然傳來了一聲氣喘籲籲的大喊。

李文山“蹭”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不過,很快他就又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

因為大夫被叫去了西廂房。

有夏連達在院子裡站著,李文山也不敢說什麼。

西廂房的哭聲,終於停止了。

可以想見,肯定是大夫在給夏來財診脈。

夏雪晴明白,夏來財應該是被夏大寶那一記窩心腳,給揣得傷到肺腑了。

這在現代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個年代,恐怕要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了。

若是一個不慎,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心裡劃過一絲譏諷,這也算是為那朵凋零的小花,出了口氣。

西廂房的哭聲停止了,東廂房的哭聲反而更大了。

黃氏看著躺在炕上的閨女,想起了自己的男人,不由的悲從中來,心中的疼痛,無以複加。

女兒生死未卜,公婆連大夫都不給請。

現在大夫來了,還要先去給夏來財看病。

自己孤兒寡母的,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樣一想,黃氏哭的愈發的淒慘了。

看到自家孃親如此痛哭,夏雨婷即便知道夏雪晴是裝的,也忍不住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

夏小寶更是哭的煞是賣力氣。

夏大寶此時也圍著夏雪晴,放聲大哭著。

母子幾人這一哭,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無論是屋子裡的人,還是站在院子裡的,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哭聲,都不由的搖頭歎息。

“嚎什麼嚎?都是你們這幾個喪門星惹的?!要是來財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活劈了你們!”田氏從外麵一陣風似的颳了進來,尖聲怒罵。

周氏隨後也跟著衝了進來。

大夫要給夏來財看診,需要安靜的環境,當然就把閒雜人等,比如嚎哭的田氏和周氏,都攆了出來。

田氏和周氏出了西廂房,立刻就來東廂房撒氣了。

黃氏聽到田氏這樣罵她們母子,眼淚掉的更急了,看向田氏,眼底閃過了一絲憤恨。

田氏一見,抄起炕上的笤帚,對著黃氏劈頭蓋臉的就打了過去。

“都是你這個來曆不明的賤女人!狐狸精!搞得我們夏家家宅不寧!”田氏邊打邊罵,“當年你迷惑老大,害的他早早就喪了命!現在又害的老二吐血,我今天打死你!”

黃氏躲閃不及,被笤帚重重的打到了身上。

夏雨婷滿眼驚慌,連忙上前擋在了黃氏身前。

夏小寶也向黃氏身上偎,哭的也更大聲了。

夏大寶一見她娘捱打,立刻急了,一把就抄住了田氏手裡的笤帚。

“你再打我娘?我就打你!”夏大寶奪過田氏手裡的笤帚,一使勁將田氏推的倒退了好幾步。

然後用手裡的笤帚,示威似的對著田氏揮了揮。

對方要不是他奶,他早就打回去了。

他爹臨走前告訴過他,他是做哥哥的,要保護好他娘和弟弟妹妹們,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了。

誰敢欺負她們,他就要欺負回去!

誰敢打她們,他就要打回去!

這是他爹千叮嚀萬囑咐的。

夏大寶雖然頭腦簡單,但是這麼多年了,始終記著他爹的話。

並且,毫不注水的執行著。

為此,他冇有少捱打。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力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能保護家人了。

一般情況下,村子裡的人,都不敢欺負夏雪晴姐弟幾人。

當然,這裡麵不包括夏家自己人。

田氏被夏大寶推了一把,臉色變得鐵青,臉上的皺紋緊繃著。

對於這麼一個傻子,或者說是一個二愣子,她一點長輩的譜都擺不起來。

一個傻子,不怕人家講究不孝順什麼的,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根本就冇有什麼顧忌的。

而且還力大無窮,你打也打不過他,他還敢向你動手。

田氏惡狠狠的瞪了夏大寶一眼,陰森的目光看向了黃氏,然後一拍大腿,“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作孽呀!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呀……我這老天拔地的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要被這一群白眼狼虐待,我還活著乾啥……”

田氏尖利的聲音,霎時響徹雲霄。

“……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呀……你下一道雷,劈了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田氏邊哭,邊把大腿拍的“啪啪”響。

麵對撒潑打滾的田氏,黃氏滿臉的屈辱,但是又無可奈何。

田氏這一套,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她原本是性格溫婉的女子,幼承庭訓,識規矩,學禮儀,當年若不是被逼無奈,又怎會……

“大奶,你怎麼能這麼說?”李文山站了出來,大聲道:“今天的事兒,都是春杏把晴兒推下了山引起的,若是晴兒有個三長兩短,我……”

“你什麼你?”田氏的嚎叫秒收,尖聲打斷了李文山的話。

周氏一見,倒是對著李文山擠出一絲假笑,“文山呀,怎麼是春杏把晴兒推下山的?這事跟春杏一點關係都冇有,是她們誣陷春杏!”

“哼!是誣陷嗎?”隨著一聲冷哼,夏連達從外麵走了進來。

昏暗的油燈下,夏連達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是眼睛裡的精光讓人感到不怒自威。

“叔,您可不能也冤枉我們家杏。”周氏看到夏連達,嘴上強硬,心裡的不由的打鼓。

“二狗,你說!”夏連達掃了周氏一眼,對著身後說了一聲。

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被一個神情怯懦的小女孩牽著,從夏連達身後走了出來。

“就是春杏姐把晴兒姐推下去的,我和我姐在山上打豬草,都看到了。”叫二狗的小男孩清脆的說道。

周氏臉色一變。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冇的胡說!”周氏嘴上說著,眼睛狠狠的瞪著小男孩。

小男孩毫不示弱,但是牽著他的小女孩卻哆嗦了一下。

“春杏,你自己說!”夏連達不理會周氏,沉著臉繼續道。

春杏捏著衣角,一臉害怕的從夏連達身後閃了出來。

春杏和夏雪晴同歲,但是卻比夏雪晴長得高許多,也胖許多,不像夏雪晴似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一根兒。

“杏兒呀,這事兒和你一點關係也冇有,是不是?”周氏邊說,邊暗自給春杏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