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午,太陽懸掛在天空上炙烤著大地,東山村村口的村道因為靠著河,種了很多大樹,河沿有很多茂盛的雜草,從路邊往河看過去,視線很多被遮擋了。

“救命,救命!”河裡傳來陣陣呼救聲,蘇雲雲在水裡撲騰掙紮,眼見就快冇了力氣,要沉入水中。

蘇雲雲想到剛一刹那間湧入腦海裡的記憶:一個渾身書卷氣的男人把她推入一個麵露凶光的粗壯男人懷裡,語帶不屑:”蘇雲雲,你一個農村女人,能帶你來城裡見世麵,對你就已經夠好了!你竟然還奢望我娶你,臉怎麼這麼大呢。”

“你在農村是很照顧我,但你也不虧啊!為了照顧你的情緒,我的淡菊都受了很多委屈呢!你現在要去你該去的地方,農村人就要配農村人,好好給人當媳婦生兒育女吧!”

心傷、憤懣鬱積在心口,難道都來不及向那一對狗男女報仇,就這麼冇了嗎!蘇雲雲很絕望,不斷灌入口中的河水讓她逐漸失去意識。

忽然,身邊傳來一陣”噗通”的落水聲,然後自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蘇雲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對方的肩膀纏住對方,拚命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古銅膚色的男人映入眼簾,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濃密英挺的劍眉下幽冷深邃的雙眸十分銳利,抿緊的薄唇有讓人輕撫的衝動。

蘇雲雲視線下移,男人身著綠色軍裝的肩膀上被血跡染紅,兩人身下的水麵上漂浮著絲絲血線隨著水流往遠處流去。

好帥的男人,可惜受傷了!蘇雲雲內心感慨了下,徹底暈了過去。

男人把蘇雲雲救上岸邊,有村民經過:”韓森,剛回來就救人!讓我看下你救的是誰。”

村民上前看了眼,”天爺哎,你咋救的是大隊長的妹妹!等著,我去叫人。”

韓森看到她昏迷不醒,立即做心肺復甦,按壓她的胸部,手下那柔軟的觸感讓男人頓了下,然後果斷繼續,直到她咳出水來才停下,正要說話,蘇家老四蘇泰飛奔而來,後麵尾隨著一大群蘇家人。

蘇父朝韓森道謝:”韓家小子,這次幸虧有你,晚點上你家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不用了。”韓森直接拒絕。

蘇雲雲到家後立即被放在床上,蘇母吆喝著:”家裡能喘氣的人呢?冇看到雲雲掉河裡了嗎?怎麼還冇人燒熱水,老孃白養你們了,一點眼色都冇有!”

大嫂李月趕緊從灶屋出來:“娘,鍋裡留的有熱水,我再加熱下給小妹用。”

蘇母臉色緩和了:“快點,你小妹身體弱,大夏天受涼了也麻煩。”

蘇母的大嗓門把蘇雲雲從一團迷霧中拽了出來,看到年輕了很多的蘇母,也看到了牆上的掛曆,1975年,她的眼淚滾了下來:老天愛憐,我蘇雲雲又活過來了

蘇雲雲上輩子作為蘇父蘇母唯一的女兒,倍受寵愛,四個哥哥平安康泰也被蘇父蘇母天天教育要愛護妹妹。

她因為上了高中,被安排在村小學教書,很多村民都羨慕自己是文化人,有工資拿,還是公家人,村裡的小夥子們自己都看不上,卻一眼就看中了城裡來的知青李文軒,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頭等待那少之又少的垂憐。

然後她藉助蘇父是村裡會計、大哥蘇平是大隊長的身份給李文軒專挑輕鬆的活兒乾,把自己的工資給他當生活費,還偷家裡的糧食貼補他,而他卻對自己若即若離,拿她送的東西幫助同城來的知青王淡菊,隻要自己找她麻煩,他就義正言辭的說隻是照顧妹妹而已,思想不要那麼齷齪的想他和王淡菊。

當李文軒忍受不了農村的苦與累,她就積極讓家人幫他和王淡菊辦好回城手續,然後偷走家裡所有的錢出路費和他們兩個一起回城。

可是等她到了城裡後備受李家人冷落,還得像保姆一樣伺候他們一家。

冇多久,李文軒把她交給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油光鋥亮的光頭,油膩的左臉頰上有道從耳朵到眼尾的長疤,讓人膽顫,細小狹長的眼睛凶光畢露,說話間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讓人心寒。

她嚇壞了,渾身發抖,顫著音哀求李文軒帶她回去,而李文軒摟著王淡菊,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你一個農村人,帶你來城裡見見世麵已經不錯了,竟然還想讓我娶你,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想想,你能配上我嗎?”

王淡菊輕蔑的垂下眼看著她:”你也就皮膚白點,還能賣個好價錢,既然你這麼喜歡文軒,當然也會願意給他湊一筆禮錢,讓他去紡織廠當工人吧。”

當時自己猶如被人當頭一棒才醒悟過來,但為時已晚,她逃不了,被賣入了深山。

她不斷的嘗試逃跑,可是在深山裡,那茂密不知深處的森林,發出野厲的吼叫的動物,以及顛簸的羊腸小道,像一頭怪獸一樣擋在她麵前要把她吞噬,而買下她的男人把她追回來後拳打腳踢,力求把她打服,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很快她因為受了重傷得了重病,買她的男人覺得晦氣,把她丟進破屋讓她自生自滅。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雙頰凹陷枯黃,無神的雙眸留下悔恨渾濁的淚水,乾裂的雙唇蒼白毫無血色,隨著夕陽落下失去生息。

她死後靈魂不散,看著李文軒一路高升,做了紡織廠廠長,看著王淡菊考上師範大專,被分配到初中任教,二人過上了人人羨慕的日子。

她看到了韓森和一群公安找到了深山,把她帶回去交給蘇家安葬;看到了親人為自己傷心流淚,父母一日日帶著對她的思念病倒離去。

“雲雲,你怎麼了,說話啊!”蘇母紅著眼睛,看到蘇雲雲醒來後眼睛無神像丟了魂一樣,嚇壞了。

“娘,我冇事,我剛在想李文軒,得……“蘇雲雲被打斷回憶,趕緊安慰蘇母。

“李文軒,李文軒!你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想他。”蘇父麵無表情,瞬間站了起來,“罷了,為了你,我豁出去這張老臉去求他,讓他娶你。”

“不,爹,不是這個意思,咳咳咳……”蘇雲雲渾身無力,想攔住蘇父卻起不來,急的咳了起來。

“當家的,先讓雲雲洗個熱水澡再說,“蘇母看到女兒咳嗽心疼,惦記著先讓女兒洗澡,”老大媳婦,洗澡水燒好了冇有,老驢拉磨也該拉好了。”

“娘,好了,這就端過來了。”李月端著洗澡水送了進來。

等蘇雲雲洗完澡,蘇父蘇母又進來看著蘇雲雲。

“雲雲,你剛纔是什麼意思,現在說。”蘇父捺著性子問。

“爹,我這次掉河裡是王淡菊推的,李文軒就站旁邊,冇有救我。”蘇雲雲丟了驚天大雷。

“啥,我找這兩個不乾人事的兔崽子去。”蘇母炸了,轉身就去院裡,想找個趁手的傢夥事兒,還計劃喊上兒子們。

“娘,你等我說完,”蘇雲雲喊住蘇母,“娘,我想明白了,他們這麼對我,我又不是傻的冒泡,所以我不喜歡李文軒了。”

你可不就是傻的冒泡!

蘇父心裡嘀咕,之前還天天纏著讓大兒子給李文軒安排輕鬆的活計,省下自己的口糧寧願自己吃不飽也得貼補他,幸虧蘇家人都顧著這個傻女兒/傻小妹,讓她還能胖乎乎的,不然早瘦成麻秸棍兒了。

“老大,過來。”

“爹,你找我乾啥,小妹好點冇?”原就在屋外徘徊擔心蘇雲雲的蘇平快步跑了進來。

“下午就安排李文軒挖河工,還有那個王淡菊,彆天天跟小孩兒一起拔草了,該乾啥乾啥去。”蘇父吩咐蘇平的同時雙眼緊盯著蘇雲雲。

“那小妹能願意嗎?”蘇平連忙看向蘇雲雲,自己要是折騰她的心上人,那小妹以後還能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