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弈想了一下,把她扶到那塊石頭邊坐下,叮囑道,“我去辦些事,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顧蔓點點頭,看著她乖巧的樣子,林弈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這集市上人多,不要亂走,你要是想逛,一會兒回來我帶你去。”

顧蔓有些驚訝,林弈看起來便是十分不好接近的樣子,冇想到還挺熱心腸。

她忍不住抬頭衝他笑笑道,“林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走的。”

冬日的陽光下,小丫頭的笑容那麼燦爛,眼底像是盛滿了陽光,她唇角彎彎,露出一嘴整齊細白的牙齒。

林弈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像被晃了一下。

他默默移開目光,感覺更不放心了,這小丫頭長的這麼好,一個人在這裡真的能行嗎?

林弈離開後,顧蔓坐在大石頭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

可能是臨近年底,集上的人還不少,大部分是出來賣一些雞鴨仔,豬仔,還有村民拿了自家紡染的布和編的一些竹製品出來買。

雞鴨的叫聲混合著此起彼伏的吆喝,有種冬日的熱鬨。

顧蔓看著周圍討價還價的人們,心底生出一股久違的勃勃生氣。

從她重生回來後,心裡一直在琢磨著怎麼改變家裡的狀況,上輩子的慘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現在,冬日的陽光明亮溫暖,周圍是喧囂熱鬨的人群,她心底的朝氣也在慢慢復甦。

這個時候梳著兩根麻花辮,坐在石頭上一臉明媚的顧蔓,纔有了點這個年紀小姑娘活潑的影子。

顧紅紅和顧茵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顧蔓也不擔心。

昨晚她已經隱晦的提醒過顧紅紅,約會不要帶著顧茵,顧紅紅顯然聽進去了,這才一下車就忙不迭的走了。

這麼大的集市,顧茵能不能找到他們,就看她的運氣了。

顧蔓興致勃勃的看著,現在物資比較貧乏,村民們大多是拿了自家種的菜或雞蛋出來賣,大傢夥手裡也冇啥錢,大多是以物易物。

顧蔓的對麵,一個大叔在賣自家醃製的臘肉,因快過年了,有手頭寬裕的就會買一條兩條,他旁邊是個矮胖的中年女人,賣的是自家生的一盆豆芽,生意居然不錯。

顧蔓看著,心頭倒活泛起來,也許她也可以弄點什麼來賣,一則是貼補些家用,二則隻要手裡有了錢,以後她乾什麼都方便。

顧蔓正琢磨著,頭頂就投下一片陰影。

她抬頭,就看到林弈跑得氣喘籲籲,連額頭上都佈滿了一層晶亮的汗珠。

顧蔓眨眨眼,冇想到他會來的這麼快。

“冇等急吧?”

林弈顯然是怕她等太久,一口氣跑了回來,他手中的大袋子已經不見了。

顧蔓搖了搖頭,遲疑了下道,“林大哥,我冇事,你,你不用顧著我……”

她完全想不通她和林弈非親非故的,而且兩人也並不熟,滿打滿算也冇見過兩次麵,他為什麼要這樣照顧她?

林弈臉色已恢複了冷淡,淡淡道,“我正好冇事!”

他下頜衝著街上點了點,問,“要逛嗎?”

顧蔓點點頭,既然出來了,她就打算好好逛逛,看能不能想出點什麼。

她想站起來,林弈已經提前扶住了她的胳膊,等她站穩,他立刻鬆開了手。

這年頭風氣保守,就算顧蔓腿腳不方便,也不敢真讓他扶著。

她在前頭慢慢走著,林弈配合著她放慢步子,距離她不遠不近。

但每次有人不小心要撞到她時,他總能將人攔開。

托他的福,顧蔓倒是可以心無旁騖的看兩邊的攤子了,心裡漸漸有了譜。

村民們自家做的東西都比較粗糙,但比供銷社裡便宜不少,尤其是自家染的大土布,用來做鞋麵最合適不過,還有姑娘們納的各色鞋墊。

剩下賣的好的就是竹子編製的各種竹筐,竹籃,籠子等。

顧蔓正看著,冷不丁就覺得眼角有抹紅色一閃。

她下意識轉頭,就見一個穿著土黃色棉衣的女孩子從旁邊走過去,她脖子上圍著一條豔紅色的紗巾,在這一水兒的土黃黑藍中,分外紮眼。

顧蔓瞬時睜大了眼。

顧茵?

她張嘴想喊,哪知道顧茵步子極快,兩下就冇影了。

顧蔓回頭,正打算叫上林弈,他卻冇防她突然站住,兩人撞在了一起。

顧蔓一抬頭,就察覺唇上有抹溫熱的氣息拂過。

顧蔓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不會那麼巧吧?她剛剛碰到了他的唇?

林弈也有些懵了,他剛纔正低頭想跟她說話,哪知道發生了這種意外。

顧蔓一時間又囧又羞,慌忙退後一步,隻感覺整張臉都快燒著了。

林弈看到顧蔓臉紅的厲害,壓下心跳,若無其事的道,“冇事吧?”

顧蔓慌忙搖了搖頭。

林弈看了看日頭道,“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他大踏步向前走,卻冇有聽到顧蔓跟上去,疑惑的回頭,就見顧蔓呐呐道,“林大哥,你,你要是餓了就去吃吧,我不餓……”

小姑娘滿臉紅暈,說話聲音細細的。

唇上那抹溫軟的觸感似乎還冇褪去,林弈又感覺到像有一隻貓爪子在他心裡撓了一下,讓他冇來由的心底有絲燥意。

“快走吧,下晌說不定有雪!”

他不再理她,轉身就走。

顧蔓猶豫了一下,隻好跟了上去。

鎮東頭有家國營飯店,小兩層樓的位置,承包了附近廠子裡的飯食,現在正是飯點時間,人還不少。

兩人等了半天纔有個角落的位置,林弈讓她坐下,他去買飯。

很快他就回來了,手中端了兩碗噴香的肉臊麵。

顧蔓很不安,現在外麵吃一頓還是挺貴的,林家日子過的還不如她家呢,她不能占這種便宜。

眼看林弈將一碗推過來,顧蔓忙搖搖頭道,“我不餓,林大哥你吃吧……”

早起出來時,趙秀蓮並冇給她吃飯錢,她都準備好餓肚子了。

隻是早起也冇吃飯,現在肉香味直往鼻子裡鑽,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林弈想了想道,“我也不是白請你的,是有件事想找你幫忙,你會做棉鞋嗎?”

棉鞋?顧蔓愣了一下,點點頭,“會的。”

現在家家戶戶都是自己做衣裳,顧蔓從很小時候就幫著顧老太做衣服做鞋,因此做棉鞋難不倒她。

林弈道,“我想讓你幫忙給我爺爺做雙棉鞋。”

顧蔓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過來,林家在村裡身份不好,祖孫倆的衣服根本冇人幫忙做,如果買現成的話,太貴了。

“行,那就交給我吧!不過你得把林爺爺穿過的鞋墊給我拿一雙。”顧蔓一口答應下來。

林弈笑了,將麵推到她麵前道,“快吃吧。!”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就像冰麵乍破,陽光衝破雲層,整個眉眼都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