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夜宗政衡說的那句話,在他醒來之後便再未提起。

隻是明棠能察覺到,宗政衡待她似乎又更親近了一些。

男人就是這般,對偶爾脆弱之時給予陪伴的女子,總會在情感之上多幾分若有若無的偏向。

關於四公主高熱一事,內侍司查了許久,可線索到了四公主乳孃那裡已經徹底斷了。

似乎從麵上看,這隻是乳孃照顧不儘心造成的悲劇。

萬幸的是,四公主從那夜之後逐漸康複了。

不幸的是,四公主似乎人冇有以前那麼機靈了。

可後宮諸人誰也不敢亂說什麼,隻當做一切都未發生,四公主也一切如常。

瑾妃以養胎為由,徹底閉門不出了。

宮權也徹底落到了珍妃的手上。

一時間,後宮之中珍妃獨大,六宮都要避其鋒芒。

當然,不包括明棠。

這後宮之中誰人不知,昭嬪是個刺頭兒,雖是嬪位,卻仗著聖上寵愛誰都不放在眼裡。

珍妃在話鋒之上吃了好幾次虧,漸漸也不再與明棠逞這些口舌之爭。

隻是明棠心中卻暗自警醒,珍妃怕是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時值初夏,禦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好,明棠一大早便讓夏冬陪著她去禦花園賞花了。

禦花園中,明棠正在欣賞那一片開得正好的金線蝴蝶。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嬌怯怯的聲音。

“明姐姐。”

明棠轉身望去。

是許穠華。

當初選秀之時,明棠便是和許穠華一室。

她和明棠一般出身不高,又冇有明棠的機遇,故而初封隻得了一個從七品的選侍位份。

冇家世,冇位份,更冇什麼寵愛。

如今數月過去,她在這後宮之中越發不起眼了。

“許選侍。”

明棠朝她點了點頭。

“明姐姐,你也來看這金線蝴蝶嗎?”

許穠華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笑,似乎對於在這裡和明棠相遇十分驚喜。

之前明棠同許穠華關係還算過得去,在那堆秀女之中,或許是因為出身的同病相憐,許穠華是少見的未針對她的秀女。

“是,許選侍似乎有日子未曾出來了?聽平修儀說,你似乎是病了。”

許穠華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而後忙提起笑臉掩蓋了剛剛的異樣。

平修儀是許穠華宮裡的主位娘娘,也是當初跟著皇上從王爺之時走來的老人兒。

雖然孃家不顯,唯一生的大公主連陛下登基都未活到便夭折了,但聖上還是給了她一宮主位的尊榮,素日裡雖不寵愛,但是待她也有幾分體麵。

這平修儀素日裡寡言少語,哪方勢力也不沾,算得上是一個好性子的人了。

怎麼瞧著許穠華的神色,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

明棠眸光微深,未曾追問。

兩人繼續有一搭冇一搭的說著話。

直到路過假山之時,突然,那假山之上竟有一塊石頭鬆落,徑直朝著明棠所在的地方砸了下來。

眼看就要傷到明棠之時,落後幾步的許穠華猛地衝上前,將明棠往朱夏的方向推了過去。

明棠被朱夏接住,並無大礙。

可許穠華卻被落石砸到了肩膀,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整個人摔倒在地,頓時疼得麵色慘白。

“許選侍,你怎麼樣?”

許穠華努力扯起嘴角,似乎想安慰明棠,可疼痛實在太過劇烈,她在旁邊侍女的驚呼中暈厥了過去。

許穠華品階低,傳召太醫需要經過她宮裡主位娘娘允準。

想著許穠華和平修儀似乎有齟齬,如今事態緊急,明棠便命人直接召了方蘋前來診治。

方蘋匆匆趕到,在屏風後查驗完許穠華的傷勢後,她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如何,方醫女?”

明棠關切問道。

方蘋麵色嚴肅,壓低了聲音道,“許選侍右肩被落石所傷,但所幸未傷到骨頭,隻是至少得靜養一月有餘,另外,許選侍的雙臂之上,有不少傷痕,瞧著有些日子了。”

身上有傷痕?

後宮妃嬪,說白了大多都是以色侍君,對於自己的容貌和肌膚那都是一等一的上心,便是平時針紮破了點皮都要仔細抹藥,身上留下傷痕,這不是絕了自己侍寢的路嗎?

可這些傷痕,說到底是許穠華自己的事,若她不說,自己也不好強行乾涉其中。

歎了口氣,明棠吩咐道,“隻管用最好的藥,我記得陛下不是之前給了我幾瓶玉露膏,那東西聽聞對平滑肌膚有奇效。一會兒回宮後找出來,給許選侍送來。”

許選侍救了昭嬪一事,很快也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

宗政衡大手一揮,直接將晉了許穠華為常在。

一時間,後宮眾人豔羨的,卻不是晉位的許穠華,而是她晉封的關鍵所在,昭嬪。

“這昭嬪到底是得寵,是啊,出落得那般絕色,誰能不心動。隻是這許常在心裡,倒不知是喜是憂了?”

皇後歎道。

晉位是喜不錯,可這晉位不是因為自身德行的出眾,而是因為救了陛下的寵妃,這就很難說許常在心裡的想法了。

但出乎眾人意料,許常在十分坦然地接了旨,對明棠也越發親近了起來。

許穠華傷得的確不輕,要在床榻之上躺上個月餘。

明棠去看過她幾次,她都是十分欣喜的模樣。

“你不必總來瞧我,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的長樂宮離這裡也遠得很,走過來實在是太累了些。”

許穠華的傷勢已然好了許多,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看著明棠前來,她甚至還想坐起來同其說幾句話。

她一貫是愛熱鬨的性子,入了宮後被迫收斂了起來。

如今因著受傷和明棠倒是陰差陽錯親近了起來,原本的天性也漸漸冒了出來。

明棠坐了片刻便準備離開了。

今日宗政衡召了她去上德殿伺候筆墨,如今瞧著時辰,應當也是快下朝了。

剛離開,明棠便在朱夏的提醒下,發現自己腰間的環佩不見了。

應當是剛剛落座之時,落在了許穠華的宮中。

左右剛走出來幾步,明棠便準備回去尋一番。

豈料剛走到許穠華的殿外,便看到她貼身伺候的小宮女在外偷偷抹淚。

其餘伺候的人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而殿內,傳來一個女子尖銳的斥罵聲。

“你以為你搭上昭嬪你就能飛上枝頭了?人家是陛下的心頭肉,你不過一個連侍奉陛下機會都冇有的低賤之人,竟然還敢仗著那點子小小恩德譏諷起本宮來了。”

啪!啪!

殿內緊接著傳來幾聲乾脆利落的耳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