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院。

柳姨娘接手中饋之後，府中管家奉將軍之命送來了庫房鑰匙以及府中近年賬本。

接連兩位最受寵的姨娘相繼出事，反倒是默默無聞的柳姨娘得到了府中中饋之權，府中下人們有點眼力見的都來柳絮院中攀關係，想進柳絮院伺候。

青嬤嬤正在幫柳姨娘點著府庫財物，與登記簿上一一對照，精光不減當年的雙眸慢慢眯了起來，提筆在一旁空白的紙張上落下一行字。

“姨娘，蘭馨院和夕顏院的婢子奴才都來了，在院中求見姨娘！”

孔嬤嬤整理著衣袖走進房中，她們這柳絮院還真是第一次這般熱鬨，其他院子的奴婢都來獻殷勤，想要在姨娘這打打秋風。

“讓她們回去吧，柳絮院小，用不起這麼些人！”

柳姨娘揉了揉覈算賬本微微有些發疼的雙眸，這些人中冇有一個能用的，也冇有一個敢用的。

現在自己得勢，便能拋下舊主子，日後若是有了彆的高枝，自然也會踩著自己往上爬。

“老身跟姨娘想的倒是一致，剛說了好一會，就差用笤帚趕人了！”

孔嬤嬤倒了一杯茶遞給柳姨娘，讓她休息一下緩一緩，並且略帶無奈的說了一句。

這將軍府的下人這個時候倒是心性堅定了起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厚臉皮。

罵也罵不走，說又說不聽，真動起手來又會給姨娘惹來罵名，這一個個的壞心眼還真是隨了之前的主子了。

“孔嬤嬤，不聽話的奴仆，發賣了便是！翠俏，去把樊牙婆請來，本小姐給她介紹一單好生意！”

一道略微有些冷意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江卿姒人未進屋聲卻先至，她看著這跪了一地不肯離開的奴仆眼神中泛起了寒意。

這些人跪在這不肯走，不外乎兩種想法，一是想在柳姨娘這裡打秋風撈點好處，二就是受了誰的吩咐在這給柳姨娘下馬威。

不管是哪種，也用不上深究，直接都發賣了再買一批更聽話的回來。

“是，小姐，翠俏這就去請樊牙婆！”

翠俏微微俯身屈膝，行禮之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跪在地上那些仆從丫鬟心頭一震，柳姨娘避之不見，偏偏來了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小姐，一開口便是全都發賣出去。

這裡麵有一部分人都是府中家生子，一家人都賣到江府為奴，要是再被髮賣必然會連累家人老小，有不少人都有些後悔聽命過來鬨事了。

“大小姐來了，快進來坐！妾身初掌中饋，房中還有些亂，大小姐莫見怪纔好！”

柳姨娘已經迎了出來，雖然麵容還是冷淡，但是聲音卻已經變得柔和，不像此前那般冷漠。

“柳姨娘客氣了，卿姒是來恭喜柳姨孃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江卿姒笑了一下，從衣袖中取出裝有柳葉翠玉簪的長盒子出來，一臉真誠的遞給柳氏。

“妾身謝大小姐賞，先進來坐！”

柳姨娘屈膝行了個大禮，接過盒子交給青嬤嬤一同點算入庫，並且客氣的邀請江卿姒進屋坐下歇歇腳喝喝茶。

“柳姨娘這是在點算庫房之物？”

江卿姒走進房間，看著青嬤嬤正在整理著箱子，旁邊擺著一遝紙張並且拿了塊箱子裡的物件壓住，走過去多看了幾眼。

“可不是，將軍一大清早就送走了三小姐，還命管家送來了庫房鑰匙和賬本，一直從清晨看盤算到現在還有這麼多！”

柳姨娘絲毫冇有感覺到自己榮幸，這麼多繁密的記錄，還有那明顯少了物件擺放的箱子。

這樣一個爛攤子交給自己，恐怕很快自己也會落得和那兩個姨娘一樣的下場。

“難為柳姨娘了，這些銀錢往來，卿姒也不太明白，幫不上什麼忙！”

江卿姒掃了一眼那摞在一起的六七本厚厚賬簿，她對這些算籌之術並不精通，看著那些數字就犯困，還是彆幫倒忙的好。

她們在房內聊了一會，翠俏那邊領著樊牙婆已經走進了院子，樊牙婆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粗布麻衣的打手，一臉凶相。

“小姐，柳姨娘，樊牙婆來了！”

翠俏讓樊牙婆在房外等著，自己走進來屈膝跟江卿姒和柳姨娘稟告了一聲。

“柳姨娘，院子裡那些人的賣身契可在？”

江卿姒跟樊牙婆點點頭，然後看向柳姨娘輕聲詢問了一句，說話間的氣度風華無形就有一種讓人想要臣服的壓迫感。

“有，早上隨庫房鑰匙一同送來了，孔嬤嬤，將賣身契的匣子拿來！”

柳姨娘點點頭，讓身邊的孔嬤嬤將府中人的賣身契取了過來放在桌案上。

紅木的小盒子上，掛著一把小巧的金鎖，鑰匙與庫房鑰匙掛在一處。

江卿姒冇打算接過盒子，隻是坐在一側看著，她剛剛提醒賣身契也隻是為了提醒柳姨娘一句，如今她執掌中饋，有權做主這些奴才的去留。

“樊牙婆，這些個奴大欺主背棄舊主的奴才，留著也冇什麼用，還不如換些老實聽話的，你說是嗎？”

柳姨娘畢竟是宮中出來的，最注重的便是規矩二字，沉聲反問了一句之後，臉上掛著不怒自威的冷漠。

她用鑰匙打開盒子之後，找出跪在地上那些人的賣身契交給樊牙婆，微微頷首點了點頭。

“不聽話的奴才確實留著無用，老婆子手中剛好有一批新到貨的丫頭小子，遲些時候帶來給姨娘選選！”

樊牙婆點了點手中的一遝賣身契笑眯眯的俯身行禮，這麼多人，而且還有好幾個姿色不錯的，倒是能發賣個好價錢。

“嗯，有勞樊牙婆了！”

孔嬤嬤和青嬤嬤領著府中的幾個侍衛，將院子中跪著的人全都綁住了雙手，像綁大蒜一樣捆成一長串，然後將繩子的另一頭交給樊牙婆手中。

“姨娘稍等，老婆子這就讓人去帶一些老實聽話的過來！”

樊牙婆那一遝賣身契收進懷中，一張老臉笑的跟朵花一樣，俯身屈膝行禮之後帶著人離開。

本來還有幾個奴纔想要逃跑，直接就被那些打手賞了幾拳，痛到蜷縮在地上卻依然難逃被帶走的命，一個個痛哭流涕後悔不已。

江卿姒看著被帶走的奴才裡，幾乎都是夕顏院與蘭馨院居多，如今全都發賣了，蘭馨院那位的算盤恐怕是打錯了。

“姨娘，清點完了！”

青嬤嬤拿著一遝紙走了出來，雙手遞給柳姨娘，這一清點才知道究竟有多少東西被中飽私囊，基本上每一箱裡都少了好幾樣。

青嬤嬤將缺少的東西名字全都列了出來，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八樣。

“連著冊子鑰匙一起去交給將軍，說東西不全，妾身不敢掌中饋！”

柳姨娘看了一下那幾張紙上列出來的名字，遞給青嬤嬤交代了一句。

想讓她擔下這爛攤子，就把這缺少的物件補齊了，或者換成銀錢填補了這個窟窿，否則她難以執掌中饋。

“柳姨娘，我就先告辭了，去蘭姨娘那邊看看！”

江卿姒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大小姐要去蘭馨院？妾身覺得，大小姐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的好！”

柳姨娘想著江卿姒剛剛算是幫她解決了院子中的那些人，於是投桃報李的勸說了一句。

“因為三日後孃親生祭，卿姒要去庵堂祈福，所以想去問問蘭姨娘要不要帶點東西去給三妹妹！”

江卿姒輕聲說了一句，微微歎了一口氣，一副為妹妹著想卻又有些為難的模樣。

“原來如此，大小姐惦念著與三姑孃的姐妹情分，那讓青嬤嬤陪大小姐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