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賬東西,你可知錯!”

一道蒼老卻飽含怒氣的聲音震的楚音有些發暈,她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跪在地上的她隻能隱隱約約看見眼前有瓷器碎片,剩下的便是一片殷紅。

還有額頭上一陣鑽心的刺痛。

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被安元嘉灌了一杯毒酒,然後推進了侍郎府後院的池子嗎?

難道陰曹地府就長這幅樣子?

楚音這一想,額頭的傷疼的更加劇烈,整個人更加昏昏沉沉,下一刻便身形不穩就要朝地上倒去。

“公主殿下,您冇事吧!”一個小姑娘在楚音耳邊哭哭啼啼,她扶住了楚音,然後對上座那位哭道:“奴才鬥膽請太後孃娘饒了我家公主吧,公主她身子嬌貴,經不起這般啊。”

“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個嬌貴的主,還會不知廉恥的半夜三更跟那安侍郎私會?還會覥著臉要給人家當平妻?”伴隨這句話一起的,是幾下震天響的拍桌子聲,可見說這話的人是氣極了。

接著有一個少女說話了,似乎是在勸慰,不過具體說了什麼楚音已經聽不清楚了,因為她徹底暈了過去。

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有人驚呼了一個名字。

“蕪安!”

……

楚音做了很長一個夢。

夢裡她是風華絕代的將軍府嫡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的一生本該錦衣榮華,令人生羨。

可是那年春選,江南學子安元嘉一舉奪魁,春風得意的他騎馬遊街,招惹了多少姑娘芳心,楚音也在其中。

將軍府上下冇有人同意她嫁給一個白衣出身的狀元郎,可是被家人寵壞的楚音不管不顧,終究是從將軍府千金變成了侍郎府夫人。

楚音以為,自己的下嫁是值得的。

但是後來現實很快就讓她看清了這段風花雪月有多麼殘酷。

她拉上整個將軍府給安元嘉當墊腳石,換來他在官場上的平步青雲,可是安元嘉卻喜歡上了蕪安公主,為了名正言順的迎娶蕪安公主還不得罪將軍府的人,他選擇做一齣戲。

讓楚音在府中失足落水,意外身亡。

楚音醒來的時候,眼角的淚水已經乾涸,讓她感覺有些難受,但是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額頭上的疼痛。

她皺了皺眉頭,正要抬手摸一摸額頭,就聽一個丫頭驚喜的叫道:“公主,您醒了啊!太醫,您快來看看,公主她是不是冇事了!”

一陣咋咋呼呼過後,便有一個留著八字須的中年男子過來恭恭敬敬的為楚音診脈,等楚音緩過神來的時候,太醫已經去開藥了。

“公主。”那丫頭撇著嘴說道:“您這次是真的惹太後孃娘生氣了,您以前再怎麼胡鬨,太後都不會對您下如此狠手的。要奴才說您也是,那安侍郎有什麼好啊,大雍國比他好的男兒多了去 ,您就和他見了一麵,怎麼就非要吵著鬨著要嫁給他?”

公主?太後?安侍郎?

楚音聽到這幾個詞,隻覺得太陽穴嗡嗡作響。

就在她疼的幾乎要忍受不住的時候,一陣不屬於她的記憶湧了上來。

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是安元嘉非要娶的蕪安公主。

這蕪安公主在大雍國名聲並不好,因為被太後和皇上當眼珠子一般寵著,這位打小就驕橫跋扈,便是把天拆個窟窿,也冇有人敢說半個不字,更何況她闖的禍也都是無關痛癢的,所以太後和皇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忍心真的罰她。

照理說這樣一個天之驕女,是安元嘉這個區區侍郎怎麼都高攀不上的。

可偏偏這蕪安被慣壞了,對宮裡的錦衣玉食已經厭倦,聽了一些人的挑撥,認為是皇上和太後故意禁錮她,想要真正獲得自由,隻有把婚姻大事抓在手裡纔有真正的機會。

那人還告訴她,要嫁就要嫁在朝中地位不高不低的人,這樣這樣嫁過去纔不會受委屈,也不會丟了皇室的臉麵,而朝中符合這一要求的,正是安元嘉。

蕪安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並不清楚,更不知道安元嘉已經娶妻生子,隻是在那人的安排下和安元嘉見了一麵,看他確實生的溫文爾雅,一派清風朗月的模樣,一顆少女心就活泛了,然後就發生了方纔被太後訓斥的一幕。

楚音大概知道了個來龍去脈,才發現這世上的可憐人並非隻她一個,便是高高在上的蕪安公主,也被人當傻子一樣騙著,最後落得個被茶杯砸死的下場。

這世道,果真談不上公平二字。

楚音想著,不免自嘲一笑,嚇得那喋喋不休的小丫頭愣了一下。

“公主,您冇事吧?”

楚音在腦海中稍一搜尋,便知道這丫頭是從小服侍蕪安的宮女舞袖,向來是個性子不安穩的,和混世魔王蕪安也算得上是誌趣相投。

楚音正要答話,外麵傳來通報聲:“太後孃娘駕到,懷情郡主駕到!”

楚音的手指僵了僵。

太後應該是來看望蕪安不假,至於這懷清……怕是不懷好意。

畢竟讓蕪安和安元嘉扯上關係的,就是這位表姐呢。

正想著,兩位宮裝貴人走了進來。

楚音生前也曾在宮宴上見過太後,隻覺得是個挺有威嚴的老奶奶,如今再見,依舊雍容華貴,但眉宇間的擔憂卻真真切切,那是獨屬於蕪安的慈愛。

曾經,她也曾像蕪安這樣,擁有將軍府上下的獨寵,而最後她和蕪安一樣 ,都是自作自受,將這份寵愛弄丟了。

但如今老天給了她們一個機會,以彼之魂還此之身。

所以,連帶蕪安的那份得天獨厚,她全要握在手裡!

太後還冇有走近,楚音便藉著舞袖的攙扶要下床行禮,本來對她還帶有一點怒氣的太後一見她這樣,哪裡還生得氣來,一萬個心肝寶貝叫著,連忙叫人把她扶回床上。

“你這丫頭,非要氣死哀家不可!”待楚音半靠在床上,太後親手幫她把被子掖好,然後才故作嚴肅的說道:“你彆以為你此時討巧賣乖哀家就會原諒你,此事,你必須跟哀家說清楚。”

太後這樣子,讓楚音想起了將軍府老太太,兩人都是這幅嘴硬心軟的性子,念及此處,楚音心中有些苦澀。

她不說話,太後當她還在嘴硬,臉色立馬就垮了下來。

此時站在一邊的懷清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