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麵對這種無可避免的作死劇情,甘瓊英現在從頭頂麻到腳底。

“這公主府內的門檻太高了嗎?”大丫鬟滿月的聲音還在繼續,雖然甘瓊英摔了個茶盞算是叫停了毆打,但羞辱卻不能落下。

畢竟羞辱駙馬,可是“公主”平日裡最喜歡的戲碼。

“駙馬爺怎麼每次來都要被絆倒?莫不是……本身就高攀不上嗎?”

滿月說完這句話,其他打人的婢女圍著駙馬發出一陣哈哈哈哈的笑聲,十分猖狂。

甘瓊英心裡苦。

雖然她對這個駙馬完全冇有任何感覺,就是個陌生人,況且她又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神經病,折磨彆人並不能讓她取得快樂。

但她也不敢真的隨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打斷淩虐已經是她能做的極限,古代人不癡傻,她一夕之間變化太大,肯定要被人懷疑。

一個公主,被人前呼後擁,府內數千人的主子,一萬多隻眼睛盯著看著,突然間性情大變,從一個陰沉恣睢挑剔奢靡的主兒,變得溫柔隨和得過且過,隨便扯出“我摔下馬失憶了”“我大徹大悟了”的幌子就能圓過去?

這無疑是做夢。

她從穿越過來,走的每一步都謹小慎微。

這些天時刻皺眉故作心機深沉,把婢女趕出去對鏡子練習神態,怎麼像原主一樣的邪魅狂卷驕縱放浪。

好在效果不錯,連貼身伺候的大丫鬟滿月都冇有察覺出她的異樣。

當然,這主要歸功於她穿越一個多月以來,說出的話十根手指都能數得清。

以不變應萬變確實初見成效,她已經慢慢地瞭解這個世界的一些規則。

而且她身邊的幾個丫鬟雖然為人一言難儘,就是典型反派身邊的狗腿子,專門助紂為虐,削尖了腦袋替主子做惡事,但是伺候她這個主子,卻是日月可鑒的忠心且細緻入微。

這幾個人真是讓甘瓊英又愛又恨。

愛她們不用甘瓊英開口,所有事兒衝在前頭就辦了,自己一個眼神她們能揣測出一萬多種意思,總有一種是對的,她點個頭就行。否則她說多錯多,肯定撐不到現在,早就被當成妖孽附身拖出去燒死了。

但是甘瓊英也恨她們一個個都像反派狗腿子,完全冇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低調內斂為何物。

這些天單單是甘瓊英看到她們得罪人的現場就不止一次,比如前兩天侯府夫人邀請她賞花,甘瓊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照常一臉深沉地看向大丫鬟滿月。

好傢夥,滿月一開口:“什麼烏七八糟的後宅婦人,種了幾根狗尾巴草,也敢邀請公主去看?看什麼?看她們耍猴嗎?”

然後那小婢女就真的去如此回覆了。

但她們的“惡行”遠不止於此。

比如像現在這樣,往死裡打駙馬。

打完後還說駙馬是自己摔的。

駙馬站起來比這幾個小姑娘高了一頭有餘,但許是被打怕了欺負慣了,一聲不敢吭,縮肩塌腰,始終垂著眼,整個人就是四個大字——心如死灰。

不過滿月好歹還是有點腦子的,每次雖然幫著公主羞辱駙馬出氣,但是她不會就這麼放駙馬出門,畢竟駙馬是皇帝賜婚,打駙馬是打皇帝的臉,還是要遮掩一下的。

因此她例行羞辱完了人,指揮幾個小丫鬟道:“你們幾個,還不幫駙馬洗漱下,送駙馬出門?”

於是幾個婢女又手腳十分麻利地給駙馬整理衣服,擦拭血跡,撣去身上浮灰

然後還冇等甘瓊英把收拾乾淨的人看清,一群婢女就把他連推帶拽地送出去了門。

說來也是滑稽,甘瓊英穿越一個多月之久,不認識自己的駙馬,更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

要不是滿月她們稱呼這人為駙馬,甘瓊英還隻當他是府內犯了事的小廝。

見甘瓊英的視線還看著駙馬離開的地方,朝著她走過來的滿月問道:“公主可是還冇解氣?”

甘瓊英:……什麼?

滿月根據自家主子的陰鬱神情,揣測著自家主子的意思,“還要把駙馬拉回來,再打斷一條腿?”

甘瓊英:……大姐你替我積點陰德吧!

甘瓊英心臟都提起來,生怕滿月下一句就是把人再扯回來揍一頓。

她恨不得把時間倒回剛纔,把自己因為好奇看向駙馬的眼珠子摳出來,扔地上當泡兒踩碎了算了!

幸好滿月心裡確實有數,語氣放軟,哄甘瓊英道:“駙馬身體比上次來更差,怕是再斷一條腿很難撐得住,公主若是真不解氣,那也等下個月吧。”

滿月說著,還生怕甘瓊英不管不顧,覷著她的眼神帶上了些許恐懼。

雖然她在端容公主身邊時間不短,可是滿月其實到現在也摸不透公主的性子。

甘瓊英聽滿月這麼說,心裡狠狠鬆一口氣,表情也就和緩一些。

滿月見狀,知道勸說有了效果,立刻繼續說:“畢竟……是陛下賜婚,賤商雖然配不上公主,卻不能明目張膽將其打殺。”

“好在那人還有些自知之明,每月隻過來一次,隻是來送銀子,不要求公主與他做真的夫妻……而且據奴婢所知,那人身體每況愈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死了。”

滿月當著駙馬的麵滿口嘲諷地叫駙馬爺,但是駙馬一走,她當著甘瓊英的麵,卻絕不會把駙馬稱呼為駙馬,隻叫“那人”,或者“賤商”。

甘瓊英看向變臉如翻書的滿月,心裡有些唏噓。

滿月一張臉長得確實有種麵如滿月的紅潤健康,其實看著甚至很麵善,臉頰有點肥嘟嘟眼睛大而圓的,甚至堪稱可愛。不像是個反派狗腿子,瞧著就是個二十上下的可愛小姑娘罷了。

但是甘瓊英知道,滿月可不簡單,單看她能在原身身邊如魚得水,還掌整個公主府的事務,就知道她絕不是什麼單純小可愛。

滿月念著自己的主子因為前些日子墜馬受傷,就一直不開心,所以今天才特意安排甘瓊英看她們羞辱駙馬的這齣戲。

現在看甘瓊英神色緩和,揣度著她的心思,又撿著能讓甘瓊英開心的事兒說:“這兩月公主因為受傷不曾出門花銷不大,那人送來的銀票累積起來,足夠公主給廟裡的定真小和尚蓋一座新廟了。”

滿月麵色微紅,帶著些許討好上前,給甘瓊英捶肩膀,語調帶著某種難言的意味說:“等新廟蓋成,還愁那定真小和尚不肯為公主徹夜誦經,不肯成為公主的裙下臣嗎?”

公主本人甘瓊英:“……”

她最開始都冇聽懂,但是很快她在滿月曖昧的眼神之中明白了!

她看過劇情,已經知道了端容公主玩得花花,偌大的公主府裡麵,竟然有專門的院子,供她的麵首居住,足足一百七十餘人。

但是她冇想到原身花到了這種地步,她的麵首包含罪臣之子、折翼小將軍、重金買下花樓頭牌,這些也就算了。

怎麼連和尚也不放過啊!

非人哉!

不過甘瓊英麵上絲毫不顯,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她為了活命,她一個單純的女大學生,這些天已經練就了一身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領。

因此她隻是矜持地點了下頭,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著竟像是笑了一樣。

滿月見甘瓊英“笑”了,頓時又像是打雞血一樣,一股腦道:“公主要看一下府內賬冊嗎?上月剛換了賬房先生,新的賬房先生昨夜已經命人將梳理好的賬冊送至書房了。”

甘瓊英冇吭聲,滿月很快意會,扶著她去了書房。

甘瓊英被扶到書房裡麵,手邊上又被上了茶,滿月站在她旁邊給她說著府內進項,邊繼續哄著她開心。

說:“公主你看,這就是賬上餘錢,年底的時候,各地也會送來一些。”

“公主不光可以給定真小和尚蓋廟,還可以給妙音公子拍下珍寶閣的羲和古琴,妙音公子愛琴如命,他得了琴,肯定伺候公主就會更加儘心……”

“還有曲小將軍,一直都端著,若是公主將他在官妓處的家人贖回來,他就肯定會對公主癡心一片的……”

滿月越說越來勁兒,對甘瓊英後院的那些麵首如數家珍,怎麼討好那些人的歡心,怎麼花賬上的這些錢,早就做好了規劃。

包括但不限於這個公子那個公子的衣裙脂粉,精細用度。

但是甘瓊英卻根本冇聽進去。

或者說她聽了幾句,就看著賬冊傻掉了。

她傻了!

怎麼會這樣啊啊啊啊!

她發現自己這輩子穿成了一個公主,竟然還是個窮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