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婉清不急大太太急,恨不得立即給錢家下聘把親事說定纔好,然而錢家是書香門第,向來矜持,錢家太太又素來疼愛小女兒,想要在親事上多給女兒做些臉麵,便想讓大太太多登幾次門、多求娶幾次好彰顯女兒貴重。
老太太勸道:“心急吃不來熱豆腐,女方矜持些是應該的。不過,你可有和以安說一聲?”
“兒媳想等到錢家應下來再和以安說。”大太太發愁兒子太過於較真:“老太太,您知道以安的性子,他必定想為他嬸母守半年的孝期,我若與他說了,他定嚴詞拒絕,不如等婚事坐實了,他若推脫就壞了人家女孩的名聲,他就一定會應了。再說,自古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為他做主也冇錯。”
老太太歎氣,但不得不承認大太太說的很對。
然而又磨了一個多月,眼看著錢家要鬆口了,老太太卻突然往周以安的書房裡放了兩個女孩子。
鄒嬤嬤親自送人過來,想讓婉清幫忙安排住處:“青雲出去嫁人了,大公子書房裡少了端茶送水的,老太太特意尋了這兩個人過來,都是溫順的好孩子,婉清姑娘幫著安排些,也好讓她們安心住下來,往後能儘心伺候大公子。”
婉清應下,吩咐人收拾青雲之前住的屋子,又著人添了許多物件,等全部安排妥當,婉清坐在暖榻上,手裡捂著湯婆子疑惑不已。
春蕪添了些銀絲碳進炭火盆,挪動火盆到婉清腳邊給她取暖,看婉清眉頭緊鎖,問道:“姑娘想什麼呢?”
“春蕪,你可有注意到新來兩個女使的言行?這兩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縮手縮腳,說話也是緊張結巴,並不像學過長時間的規矩,更像是從莊子裡新選上來的,但是伺候筆墨一貫是精細的差事,老太太怎麼會讓兩個新選上來的女使做呢?”婉清一一分析,越想越覺得蹊蹺。
“可能,老太太也知道大公子不慣讓女使伺候,所以隻送來兩個好看的擺擺門麵。”春蕪覺得自己領悟到了真相。
婉清被逗笑了,想想又搖頭:“不會如此簡單,若想這樣,何不直接從二等女使與三等女使中選兩個上來,又懂規矩又好看,兩相齊全,不比現在好?”
春蕪被難住了:“那是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但老太太此舉必有深意。”婉清拄著頭細想:“大公子身邊伺候的女使向來是大太太著人安排的,若非有特殊原因,老太太不會越俎代庖。讓我想想,送來這兩個女子還有什麼特征?”
“胖!”春蕪偷偷捂著嘴,她有點害羞:“屁股都大大的,圓圓的,像個小磨盤。”
“你啊你,不可如此評價他人。”婉清佯裝批評,又無奈的笑起來,端起茶盞想潤潤嗓子,到了嘴邊猛地頓住,看著春蕪喃喃道:“胖?”
春蕪點頭,就看見婉清像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一樣雙眼發愣,然後慢慢的低下頭,蹙著眉尖自言自語道:“可是,為什麼呢?”
春蕪不解,又聽見婉清吩咐道:“你讓你兄長想辦法打聽打聽,近來京中有什麼稀奇事,有關周家的,或者有關朝廷的。”
等春蕪領命而去,婉清依舊感覺匪夷所思,老太太突然放兩個好生養的女子在周以安房裡,難道是想讓她們為周家開枝散葉、孕育子嗣?
到了下午,春蕪過來回稟:“我兄長說京中冇有關於周家的傳聞,朝廷也冇有奇聞異事。”
不,一定有事,隻不過未被髮現,而且一定是大事!
婉清定下心神,輕聲道:“等大公子回府,你去請他過來,就說我新為他做了一雙鞋,讓他晚上回來試試。”
春蕪眼睛一亮,姑娘這是主動向公子示好!她心裡唸了聲佛祖保佑,歡天喜地的應了。這一個多月來,姑娘總說身子不適,大公子來看望,姑娘頂多留公子吃頓飯,連體己話都冇說過幾句。幸好大公子不曾生氣,還時常派長順給姑娘送來炭火及禦寒的棉被棉衣,前天還送來一件雪白狐狸毛的大氅,姑娘穿上可好看了,像畫裡的仙女一樣仙姿玉質。
如今姑娘終於肯迴轉,春蕪偷偷的在心裡祈禱,希望大公子再晚兩年娶妻,和姑娘多些時間相處。姑娘這樣一位善良皎潔的女子,天長日久下來,公子一定喜歡。說不定,有一天公子就能心裡眼裡都是姑娘,像話本子裡寫的一樣,不嫌棄姑孃的出身,肯與她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周以安回府的晚,實因今日宮裡雞飛狗跳了一天。昨日貞貴妃責罰了禦書房裡伺候皇上的一名小宮女,讓她僅著裡衣在殿外跪了一夜,夜裡大雪紛飛仍不讓起身,到了今日早上,宮女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這才發現她已有一個月的身孕,頓時闔宮震驚,連太後都被驚動了。
眾人心裡隱約有了猜測,太後親自翻閱皇上的起居錄,果然,孩子是皇上的,闔宮再次震驚,然而太醫院的兩位醫正和幾十名太醫耗儘畢生所學還是未能保住皇嗣,一屍兩命,太後震怒,命宮人扒去貞貴妃的貴妃服飾,讓其到東華宮殿外跪足一天一夜。不過貞貴妃隻跪了不足半個時辰便暈了,皇上心痛不已,不顧太後訓斥,抱起心愛的貴妃就走,一時間內宮上下不得安寧。
其實禁軍主要在皇宮外圍把守,內宮再鬨騰,也和他們冇乾係,但和周以安輪崗的禁軍副參領是貞貴妃的親弟弟,一聽貞貴妃有事,騎上快馬就往家裡送信,周以安便等他到這個時辰。
進了書房,長安見周以安一路快走到書桌前站定,他立即捲起袖子研磨,周以安提筆揮墨寫下‘家’‘國’兩個大字,筆翰如流、恣意狂放,長安正想歎一聲好字,周以安卻一把抄起紙張揉成一團,然後頹然坐倒在紅木椅中。
姐姐淑妃身陷後宮,為避貞貴妃鋒芒,枯守一宮之室;
堂姐和親紮亞國,受儘磨難,如今危在旦夕;
而父親駐守邊關,無命不得回京,除他之外,周家上下隻餘女眷。
周以安眼眸緊閉,當一念之間會影響周家滿門,他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