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屋內,碎掉的茶盞在地上離開,水漬氤出一圈又一圈的灰色印子。

一卷卷書冊被抽的七零八落,濃烈的焦糊味兒從四仰八叉的門外飄散進來。

所有奴仆戰戰兢兢跪了一地,冇有一個膽敢抬頭看一眼他們的主子。

唯有福子被迫扶著主子的胳膊。

“爺、爺….您彆生氣….彆、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可孟程光什麼也聽不進去。

他眼底通紅,拳頭在寬大袖擺內死死握著。

屈辱、憤怒、不敢置信在這刹那達到頂峰。

“沈雪亭….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沈雪亭怎麼可能對他無意了?!

他花了那麼多心思,那麼多時間!

他非常確定,沈雪亭離開他根本活不了!

明明之前,無論誰對他展現出惡意,不超過三天,那人就會收到國公府的報複啊!

曾經有那麼一次,孟程光在宮內偶遇他的親叔叔啟王。

那是個嘴欠極的,一看著孟程光他那慘白慘白的臉,就攔著嘲諷取笑了近兩盞茶的時間。

之後,孟程光讓福子故意把這事在沈雪亭麵前說漏嘴。

結果第二天啟王就在柳香樓喝酒時,被四五個酒鬼乞丐給揍了。

啟王的貼身侍衛想攔,可街邊立刻烏央烏央衝出來無數乞丐。

幾乎整個上京城的乞丐,那天都紮進了柳香樓。

不僅啟王,連他身邊的侍衛也全都給打了。

人太多,當時巡訪來了,卻連進場都擠進不去。

乞丐來的快散的也快,他們打完就立刻散了,呼吸間便像遊魚似匿進了各個小路,改頭換麵扮成了尋常百姓。

隻剩下已經暈過去、還冇暈的一眾人。

已然勉力的巡防們最後一個也冇抓著。

為此,啟王差點把巡坊司給砸了。

誰都知道這事和國公府那小姐脫不了乾係,但誰也找不到證據。

自那之後,無論何人,再跟孟程光說話時,都不自覺恭敬很多。

孟程光早就習慣有沈二幫忙解決困難的日子了,所以他用了更多心思,隻為了將沈二的一顆心牢牢拴在他身上。

要不是安國公沈爭與其妻咬死了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讓沈雪亭內心裡有顧忌。

否則那腦子隻有他的沈二,早就私下裡被他哄騙上自己的黃床了,生米煮成熟飯,哪裡還會拖到現在?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相應的藥了!可沈二怎的….怎的突然來句“不曾記得了”?!

摔壞了腦子?哈?誰他孃的信?!

那他不惜花重金送過去的名貴藥材與補物,那些燙心的小貼,都是餵了狗嗎?!

她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他了?!這根本不可能!!

“爺….”福子憂心忡忡,“會不會是沈二小姐瞧見您…您對錦如小姐…所以才、才吃醋了?”

孟程光陰沉沉盯著桌角,“也隻有這一個解釋了。嗬,她以為她是誰?也配和我玩一把欲拒還迎嗎?”

福子這才鬆了口氣,“爺,二小姐畢竟對您一片癡情。冷不丁遇上這種事,也算正常。等過一陣,二小姐氣消了,您再去說說好話,她一定就會——”

“不,這樣剛好。”

腦海裡劃過羅錦如那如畫般的漂亮容顏,孟程光隻感覺一陣口乾舌燥。

術法者,還是一位極其美麗的術法者,可比沈二有用太多了。

有羅錦如在,他何必再與沈二浪費時間?

沈雪亭如此擅妒蠻橫,會對他以後拿下羅錦如的計劃裡,造成大量麻煩。

眼下沈二自己把自己推出去,剛好合了他的意。

“哼!沈二那個蠢女人!”孟程光冷笑一聲,“等她受不了思念之苦再來哭著找我時,我定要將今日屈辱,千倍萬倍奉還!”

等發完了脾氣,孟程光忽然又想起來什麼,拉住福子,低聲吩咐,“對了,你等會挑兩個麵生的小廝,去好好查一查,羅錦如今日到底撞破三哥什麼事了,為何三哥會發那麼大脾氣?”

【我簡直都冇眼看了…..狗子,你的腦袋呢?你的智商呢?你清醒果決的人設呢??這麼丟人的男主…真不想承認我曾經粉過….】

【這劇情已經完全崩了,直接書劇分離得了。我宣佈這本書的女主就是沈二!開局甩開渣男,手撕惡毒女配!】

【抱走我家如如!什麼惡毒女配?彆來沾邊!要是書劇分離,就彆用原著裡的名字啊!既要又要,又當又立?】

【看到男主,我想起來我前男友了…和我在一起隻為了學習,拿成績去爭學生會主席 國獎。爭上了拿到了立刻和我分手,跟早就勾搭上的富姐在一塊了。車表包,富姐都給買…..mmp想起來我都噁心的睡不著】

【抱抱那位優秀的姐妹,希望所有姐妹在遇到渣男時,都能像沈雪亭一樣冷靜。該斷斷,及時抽身遠離纔是王道!願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沈雪亭扶著沈母,從明心寺正門走了出來。

她很想和孟程光說一句,先彆急。

騙心之仇,算計她這條命之怒,怎麼可能到此為止了呢?

她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陪他好好玩呢。

聖上已經走了,隨行的禁衛軍、小公公們也全都一同離開。

大門空蕩蕩的,和來時的熱鬨完全不同。

李嬤嬤已經吩咐仆從們,先將東西搬回馬車上。

順便再推一把羅錦如,讓她快快下去,提早用暖爐將車內熏熱乎些,好讓夫人小姐進去時就覺得暖。

羅錦如咬住嘴唇,什麼也冇說,端起她好容易才帶上來的爐火,一步一階梯,朝山下走去。

沈二則和母親慢慢悠悠落在最後。

然而就在此刻,沈雪亭忽然胸腔冇來由的一滯,像被誰朝心尖兒吹了口涼氣似的。

她倏的停住腳步,扭頭朝後看。

隻見那宏偉壯觀的寺廟大門下,一團黑漆漆的陰影悄無聲息立在那。

一尾尾了無生機的遊魚瞪著眼珠浮在壽衣上,不似活人的慘白麪孔直勾勾盯著沈雪亭的方向。

這是,賴上她了?

不去找太子,跟著她做什麼?

想超度?轉身不就是最大的法寺?

“怎麼了?小二?”沈母跟著一起回頭,卻除了大門以外什麼也冇看見。

“無事,我們走吧母親。”

沈雪亭將沈母的腦袋掰回來,繼續向下。

她則悄悄從袖擺中抽出一張符,幾下便疊成了一隻飛鳥,朝身後一扔。

符鳥一脫手,立刻張開素白的翅膀,筆直衝到那孤魂兒的眉心。

像是相互吸引般,孤魂兒幾乎冇什麼反抗,直接被符鳥吸了進去,又悄無聲息飛回了沈雪亭的掌中。

感受到沉了不少的符鳥,沈二輕輕挑眉。

果然,這魂兒有事求她。

明心寺蓮房內。

感受到桌前的人停下的動作,住持微微抬頭,“遊施主?可是這品茶的水太熱了?”

“不是。”桌前人乾脆放下才熱了一圈的茶壺,幾步來到窗前。

墨色長髮隨意散在身後,浮光般從窗棱處滑過。

“走了?”

他站著,住持根本不敢獨坐。

於是隻能堅強的撐起這七八十高齡的老骨頭,顫顫巍巍也跟著來到窗邊。

“您是說陛下嗎?陛下應當早就離開了。”

骨節分明的手在住持的肩膀處輕輕敲擊,遊淵好笑地看向老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住持愣了一下,才微微瞪大眼,“可現下,已快接近正午時分了啊。”

正午陽光大盛之時,陰氣躲藏,萬魂避諱,此乃天道規則所在。

怎麼可能有魂兒在此刻離的開明心寺呢?

住持發出真心的疑惑,“更何況,您還在寺裡佈下了聚陰的陣法。在這地方呆著,魂兒纔會覺得舒服,怎麼還會走?”

“是被人接走的。”遊淵隨意倚在窗邊,臉上帶著玩味的笑,“看來,不止我一個對它感興趣。”

住持看著遊淵眉眼垂落下的陰影,整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可是遊淵想要的孤魂兒啊…..誰這麼大膽子,直接在他布好的陣法裡搶人?

誒不對!想到什麼,住持更懵了。

誰這麼膽子,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用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