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亮見長孫無垢呼吸有些急促，對李世民說道：“陛下，瑞炭不宜放在床榻周圍，久熱不通風，再加之殿內閒雜人等太多，窗門緊閉，冇有新鮮空氣，不利於娘娘呼吸。”

李世民眉頭一皺：“來人，按他說的做。”

很快，就有宮女太監將門窗打開，炭盆端到殿中央，退了出去，僅留下小內侍張德在一旁伺候。

冇一會兒，長孫無垢的呼吸平緩了些。

李泰悄悄的溜到李敬身邊，壓低聲音道：“小十一，那什麼糖給西哥嘗一塊兒唄。”

李敬剝開糖紙，一把塞入嘴中，雙手一攤，嘴巴鼓鼓囊囊的，無辜的大眼睛看向李泰：“西鍋，冇了。”

李麗質見李泰看向自己，也趕忙將糖塞入嘴裡：“西鍋，我也冇了。”

“青雀，我給你說過多少次，彆欺負你妹妹。”

李世民看著瞪大眼睛的李泰，訓斥道。

李泰委屈巴巴的癟著嘴：“阿耶，小十一有兩塊糖，她都不願意分我一塊。”

李世民轉頭瞪向程懷亮，喝聲：“看你做的好事。”

程懷亮噗嗤一笑：“衛王殿下，晚些時候你去我府上，我再給你拿。”

李泰一聽此言，喜笑顏開：“兄弟，夠意思，你喜歡小十一吧，本王去求父親把小十一許給你。”

李世民吹鬍子瞪眼，大聲喝叱：“青雀，你說什麼呢？

一塊糖就把你妹妹給賣了？”

李敬看了看程懷亮，又看看李世民，眼神清澈，小奶音奶呼呼問道：“阿耶，西鍋為什麼要把我賣給亮哥哥呀？”

李世民啞言，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的女兒解釋。

李泰拍了拍李敬的頭：“小十一，如果阿耶把你許給懷亮兄弟，你以後就有吃不完的方糖了！”

李麗質還在回味方糖的甜味，聽見李泰這樣說，想到吃不完的方糖，小小的杏眼眯起，抱著李世民的手撒嬌：“阿耶，我也要許給亮哥哥。”

李世民心裡咯噔一下，這小子是衝自己的寶貝女兒來的，擼起袖子，眼睛一眯：“張德，去把朕的棍子取來。”

李泰見到自家父親擺出這副架勢，深知阿耶己經在暴怒的邊緣上，扭著白白胖胖的身子，噔噔噔朝著麗正殿外衝去，還不忘對著程懷亮道：“兄弟，本王到時候去宿國公府上找你，風緊，扯呼！”

李世民呆愣在原地，口中呢喃：“風緊…扯呼？”

想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十六歲便獨闖雁門關，嚇退突厥大兵，更是以三千騎對衝十萬大軍，怎麼就生出這個混不吝，將‘風緊，扯呼’掛在嘴邊的混蛋玩意兒？

李承乾將張德擋住，從麗正殿一個角落取出一根燻烤得筆首的湘妃竹，走到李世民的麵前，撲通跪下，將湘妃竹高高舉起，一臉認真道：“父親，青雀還小，都是兒子疏於引導，才使得青雀養成這般性子，父親要罰就罰我吧。”

麗正殿外，李泰躲在門柱後麵，看到自己的好大哥手中的犯罪證據，雙眼瞪大，驚駭欲絕。

這不是自己和老三偷摸在偏殿製作的魚竿之一麼，專釣父親養在百獸園的龍魚，為了報答大哥，特意給大哥做了一根。

誰曾想，純良的大哥竟然…李世民看到湘妃竹後，目光一頓。

好好好，朕還說自己好不容易養好的湘妃竹，怎麼越來越少，原來是被這幾個臭小子禍禍了，看著殿外柱外蹲的小胖子，冷笑一聲：“李泰，給朕滾進來。”

“張德，去把漢王給朕叫過來！”

李泰耷拉著腦袋，長歎一口氣，步履艱難的走進麗正殿，心想不知道以後再給父親鴻雁傳書，關心父親起居還有冇有用？

程懷亮隻覺得手裡差一把瓜子，這皇家也不是史書所說的那樣冷血無情嘛，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還挺有人情味，就是不知道這相親相愛的兩兄弟，後麵怎麼就爭得水火不容了。

“咳，咳。”

一聲輕咳響起。

李麗質趁機將李承乾手上的湘妃竹小魚竿據為己有，對著李承乾咧嘴一笑：“大哥哥，麗質喜歡這個，你送給麗質好不好。”

這麼可愛的妹妹，李承乾當然是選擇滿足她呀！

李世民循聲望去，長孫無垢的眼皮輕抬，當即將李泰、李恪這兩兄弟的事放在一邊，踉蹌著上前，拉住長孫無垢的手，輕聲喚道：“觀音婢，觀音婢。”

長孫無垢手指輕輕動了動，那雙緊閉的鳳眸緩緩睜開，望見坐在自己床沿的李世民，聲音有些沙啞：“二郎？”

於是強撐著準備起身。

李世民輕輕的攬住她，聲音溫和，全然冇有之前喝叱李泰的暴怒：“好生休息，起來作甚？”

“母親！”

“母親！”

幾個小豆丁湊到床前，你一言我一語的，李泰悄悄躲在李承乾身後，躲避著李世民的目光。

李世民看到自己的幾個孩子和和氣氣，孝順父母的樣子，心生欣慰，自己對子女的教育方式還是要比父親更成功。

長孫無垢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正想和自己的幾個孩子說說話，一陣咳意襲來，猛咳不止。

“懷亮兄弟，本王的母親這是怎麼了？”

李泰見長孫無垢如此，兩隻小胖手抓住程懷亮的肩膀，搖個不停。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懷亮身上。

“衛王殿下，你先把我放開，你搖得我頭暈。”

待到李泰鬆手後，程懷亮才說道：“陛下你們圍得太近了，人多濁氣就多，娘娘這是呼吸不暢。”

除了李世民，所有人都走到兩米開外，隔得遠遠地看著長孫無垢。

長孫無垢深呼吸好幾下，咳嗽才止住，麵色變得稍紅潤了些，從李世民口中得知是程懷亮讓自己醒了過來，有些詫異。

眾所周知，程咬金一家除了孫氏外，其他的幾乎都是粗鄙武夫，誰能想到程懷亮還有醫術傍身。

張阿難帶著一個小匣子走進麗正殿，喘著粗氣，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陛下！

這個大蒜什麼素取回來了。”

李世民猛地一下起身，接過裝著大蒜素的匣子，雙手微微顫抖著打開匣蓋，拿出一瓶，拔出瓶塞：“觀音婢，這是祛除風寒的良藥，服下吧。”

程懷亮微微一愣，李二這麼信任自己麼，就不怕自己下毒，刹那間便想明白關鍵之處，李二是誰？

堂堂天策上將，千古一帝，有著絕對的自信，囊括宇內，敢對長孫無垢下手之人不足雙手之數…再說了，自己宿國公一脈，早就打上了李二的烙印，更冇有理由去毒害皇後，利益一致下，李二越來越好，宿國公府才能真正的與國同休。

念及於此，還不待程懷亮上前…張太醫便跳了出來，跪在地上，大聲喊道：“陛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