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身材矮小的周氏,一身皇後裝扮,彌補了她身高的不足,將周氏襯托的端莊雍容萬分。
朱由檢微微擰眉,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悅:
“都這等時候了,皇後還穿這些作甚?”
周皇後微微屈身做了一個萬福禮,開口道:
“臣妾服侍陛下已經十八年了,這些年來臣妾屢次勸戒過陛下,重用君子,遠離小人,但陛下不聽,纔會有今日啊!”
周皇後難過極了:“祖宗衣冠怎敢輕棄,聖人有言:君子死而冠不免,妾雖一介女子,卻也不敢或忘。”
說完便抱著皇太子朱慈烺和皇次子朱慈炯痛哭。
朱由檢皺眉:“誰告訴你大勢儘去了的?”
周皇後怕是以為自己要投降了,再借穿衣服的事情,暗喻自己要以死明誌呢!
朱由檢冇來由吃了一個軟刀子,他也不惱,開口稍微解釋了一句:
“皇後誤會了,這個天下誰都可以投降,唯有我朱家人卻是萬萬不能的。”
朱由檢將剛纔的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周氏頓時鬨了一個大花臉。
她低著頭,嘴裡濡濡著,說不出話來。
一身雍容華貴的她,此番動作反倒平添了幾分嬌羞。
這一副端莊麗人的少婦風情,反萌差差點驚掉了朱由檢的下巴。
我尼瑪!
怪不得曹操已死兩千年,曹公精神永流傳。
少婦纔是王道啊!
若不然,朱聖人的兒媳婦,為啥出家咧……
朱由檢摸摸下巴,皇後漂亮是漂亮,就是這政治眼光太差!
朱由檢扭頭不再看周皇後。
揮手讓周氏帶著嬪妃們,去監督宮女太監了,這才轉身對張皇後道:
“皇嫂,朕有愧於皇兄的囑托,將大明帶到了現下的境地,朕實在是慚愧的很。”
張皇後一身灰色粗布麻衣,卻不能遮住她絕美的容顏絲毫。
張嫣“頎秀豐整,麵如觀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櫻,鼻如懸膽,皓牙細潔”。為中國古代五大豔後之一。
這位在曆史上被稱為五大豔後之一的奇女子,此時卻是滿臉嚴肅:
“皇帝切莫這麼說,眼下的場麵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她安慰了朱由檢一句,又繼續道:
“方纔來的時候,慈炯這孩子正在妾身處,我便讓他一併換了農家子弟的衣衫。”
朱由檢肅然起敬,張嫣這是在給三皇子朱慈炯活命的機會啊!
他再次真誠的拜了張皇後:“多謝皇嫂費心了。”
身為曆史碩士,又偏好明史,朱由檢知道眼前這位女子在曆史上的結局。
正史中說她自儘而死。
然而在民間傳說中,蠻清入關後,此人卻是帶著朱慈炯,策反了李自成部將毛將軍護衛他們,一路逃到了河南,意圖藉助本族大支白水張氏,為朱家再起江山。
白水張氏是兩千年世家。
白水是張姓的一大分支,獨占襄陽、南陽、鄧州三個州郡為郡望,因為部族實力太大,並不像其他姓氏那樣以城池為堂號,而是以此時漢江最大支流——白水(河)為堂號。
白水張氏自西漢開始崛起一直輝煌到了清中晚期,因為資助白蓮起義,被清政府打壓衰落下去。
人儘皆知的張衡、張仲景等,就是白水張氏族人。
甚至就連人人最愛的小錢錢上麵那字體,也是出自白水張氏族人的墓碑(張玄、張黑女ru碑)
在清末民國,張氏最後的輝煌是鄧州的一個支脈,成為民國鄖陽遊擊司令,巔峰時轄下數萬軍隊,掌握十幾個縣。
卻不想……
張皇後在南陽南召皇後鄉意外落馬,摔在石頭上磕破腦袋而死,毛將軍見失去了聯絡人,丟下三皇子獨自逃命,而朱慈炯則失去了依靠,流落民間,輾轉多地,耄耋之年被清廷淩遲……
徒在民間留下了三太子的故事。
張皇後的故事,在南陽一帶流傳甚廣,老年人幾乎都知道這個故事。
可惜因為滿清殘酷追殺朱家皇族,和長達一百四十餘年、持續兩百五十餘年的文字獄,使得隻言片語不敢留於文字,隻能口口相傳。
百姓們借托光武帝皇後陰麗華的故事,來傳唱此女,也有假托在唐朝張皇後身上來傳說的。
“皇帝說的哪裡話,這本是你我家事,亦是妾份內事。”
張嫣側身避開朱由檢的行禮,她揮手讓一眾小太監遠去,這才低聲道:
“陛下,方纔來的時候,我與周妹妹商議了,若是事有不歹,陛下不要忘記了,我們在南方還有一個家。”
“南京?”朱由檢挑了挑眉頭,劍眉微微擰成了疙瘩。
“皇嫂可曾想過,若是去了南直隸,你我便淪為工具了啊!”
崇禎後期,原主可不是冇想過遷都南京的事。
朱由檢歎息一聲:
“朕不止一次暗示忠臣,在朝堂上提出遷都的打算……”
“然而,此時的江南,已經淪為東林、複社等利益黨派的自留地,人家依靠海外貿易,數錢都數不過來了,他們又豈會給自己套一個緊箍咒。”
對於江南文人利益集團來說——遷都——這不是給自己挖坑麼!
朱由檢苦笑:
“朝臣知道,以朕的眼力勁,一旦去了江南,必然能夠看清隆慶開海後,江南士紳將本屬於朝廷的海外貿易,轉嫁到他們身上的實質。
皇嫂你認為這些利益團體會善罷甘休?”
“於是,這些提出了南遷之人,不是被排擠走,就是被弄的丟官,甚至更有……”
朱由檢一聲長歎!
在江南文人集團的阻撓下,崇禎想去南方——那是絕不可能的。
這就是為什麼崇禎最終吊死煤山,卻冇有遷都南京的原因。
張嫣瞪大了眼睛:“這就是朝臣反對南遷的原因?”
朱由檢點頭:“自我大明立國起,文人集團及利益集團一直都在對抗皇權,太祖時期就有南北榜案……”
這種現象,自太祖始至永曆終,貫穿大明三百年,就算手段酷烈的朱元璋,都不曾將這個現象消除。
“而今北方災禍不斷,朝廷不停地將富庶南方的產出,調運北方,救濟北人。
江南士紳無不視北方為累贅,甚至恨不得劃地自治!
朕,是他們的阻礙啊!”
張嫣難以置通道:“那為什麼他們屢屢要太子南下,坐鎮南京呢?”
朱由檢長歎:“因為朕是天下共主啊!
朕登基十七年了,隻要活著,天然具有超強的影響力,一旦南下,極可能是江南文人集團壟斷海外貿易的終結。
至於太子麼……
太子南下之日,便是朕身死之時!
朕若是殉國了,太子……嗬嗬……”
讓太子去江南,無非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
後來的南明,換了那麼多皇帝,又有誰把朱家人當成一回事了?
那就是個夜壺——有用拎起來哆嗦幾下。
自己爽完了,就有多遠丟多遠去。
原主崇禎帝正是看透了這一點,纔不同意這一套方案。
“太子年幼,士紳好控製啊。”
張嫣娥眉微黛,一張紅豔豔的櫻桃小口微微張開,雪白的貝齒咬在下唇上。
她沉思少許,猛然抬頭,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陛下的意思是他們要做曹操?”
“嗬嗬!”
朱由檢冷笑:“曹操,人家可一輩子都還是漢臣呐!”
“那群人?”
他的目光在張嫣不敢置信的臉上掠過,沉重的鼻息聲,隻讓張嫣心中發沉,她彷彿置身冰海,冷的無法呼吸。
“皇嫂,你彆看曹操被兒子曹丕安上了武帝的名號,人家征戰一輩子,打下的江山,懸掛的可都是漢旗!
而這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