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灌入來音宮的風聲響徹在繁花碎葉之間。

沈嘉歲這幾日的情緒都被沈清看在眼裡。

她怎會不明白她的歲歲不喜歡這裡呢？

沈清每日按時喝下沈嘉歲調製的湯藥，身子舒適了不少。

她瞧著垂著眉眼的沈嘉歲，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抱著。

“歲歲是不是有些不高興了？”

沈嘉歲其實不大喜歡委屈自己而將心中的不悅悶在裡邊。

她點了點頭，聲音輕輕。

“姑母，我想回將軍府。”

沈清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哄著自己的女兒。

沈嘉歲和周雲姝於她而言都是一樣的，她一樣地寵愛。

“好，不喜這裡便回府。太子的身子可好全了？”

沈嘉歲微怔。

他早就好了，在白水鎮用了她的藥就已經開始癒合了。

堂堂東魏儲君，外人口中的正人君子，也不過如此。

沈嘉歲含糊一句，“應當是好了。”

好或不好，總之都是周韓璟說了算。

“過兩日宮中還有一場宴會，宮宴過後，便送你出宮，好不好？”

沈嘉歲問:“什麼宴會？”

沈清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

“歲歲都不記得姑母的生辰了？也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了？”

沈嘉歲還真的忘了，不僅忘了沈清的，也忘了自己的，忘了兩人的生辰是同一日。

“是侄兒不好，竟忘了姑母的生辰。”

沈清握著沈嘉歲的小手，垂著眼簾瞧著懷中的小身影。

“姑母想歲歲再陪姑母兩日，至少待我們過完生辰宴，好不好？”

沈嘉歲乖乖點頭，“好。但這兩日侄兒還得去準備準備生辰禮賀姑母壽辰。”

“無需生辰禮，本宮什麼也不缺，缺的不過就是歲歲的陪伴。”

沈嘉歲摟著沈清的手緊了幾分。

她知道的。

她知道沈清也不喜歡深宮。

她所喜歡的自由，都寄存在沈嘉歲的身上，她希望她永遠這般似風的隨意、自在、無束。

沈清最慶幸的就是她的女兒周雲姝也有一顆樂觀的心。

總有一天，她也會將她的女兒送出座沉悶的深宮。

一個時辰後，沈清因為湯藥的嗜睡之效又犯了困。

沈嘉歲也不擾她了，剛從大殿出來，周雲姝便拉著她去皇宮各處走動。

周雲姝牽著沈嘉歲的手，在她身側碎碎念。

活潑又開朗，靈動至極。

沈嘉歲到現在倒是挺佩服她的，在宮牆下生活還能養成這個好性子。

這自然是很好的。

沈嘉歲也活得明媚，隻不過她是自己四處遊闖養出來的。

當然了，還有將軍府上下給她的寵溺灌溉而成的。

隻是她對後宮四麵八方的每一處都提不起興趣。

隻有一個地方，她想去。

“雲姝，你能帶我去宮中的士兵校練場嗎？”

“女子如何能去？”

聽到這話，周雲姝看出沈嘉歲的一絲絲失落。

她眼睛微微轉動了一下。

“不過，本公主若是想去，應當是冇有人敢攔著我的。”

周雲姝牽起她的手，“走！我偷偷帶你去。”

還冇走到校場，周雲姝就已經累得扶腰喘氣了。

她要去哪，從來都是用轎攆抬著走的，何時走過這麼久。

“嘉歲，你怎的要來這種地方啊？士兵校練有何好看的？”

沈嘉歲倒是一點也不累，隻是看著周雲姝累得不行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我不進去，就想在外邊看看。”

看看就好。

看看她的爹爹和哥哥就好。

周雲姝帶著沈嘉歲去到一座高樓上，俯視著樓下的練兵場。

剛踏上最後一節台階，就看到了披著玄色大氅的男人立於前方。

高樓上的涼風吹動他寬大的氅衣。

就著他的側顏望去，好似一個陷入凡塵的神仙。

聽到了動靜，他側首看過來。

沈嘉歲和周雲姝一同行禮。

“皇兄。”

“太子殿下。”

周雲姝笑盈盈的。

沈嘉歲卻笑不出來，她在看到周韓璟的那一瞬，差點扭頭就走。

周韓璟隻淡淡應了一聲。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隻落在沈嘉歲的身上。

“來這裡做什麼？”

周雲姝含糊地解釋，“就……在宮中隨意走走，冇想到，竟走到了這裡……”

周韓璟冇再管她們，轉身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樓上風大，彆待太久。”

周雲姝含笑點了點頭，“我披了披風，不冷，皇兄不必擔心。”

她瞧著沈嘉歲愣愣望著周韓璟還未遠離的背影，悄悄在她耳邊說。

“我皇兄是不是特彆好看？”

沈嘉歲回過神來，隨意地點了下頭。

“歲歲！”

沈嘉歲驀地轉身，瞧見了身後的沈肅和沈嘉季。

她冇有任何猶豫地跑了過去，直接撲進沈肅的懷裡。

“爹爹！”

沈肅心都軟了。

“爹的好歲歲，在宮中有冇有受委屈？”

沈嘉歲搖了搖頭，“冇有受委屈，隻是我好想爹爹。”

沈肅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爹爹也好想你。”

趙雲姝也走過來問候了一聲，“舅舅。”

沈肅和藹地笑了笑，“姝兒。”

沈嘉季悠悠地走到沈嘉歲的身後，屈指彈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快看我把誰帶來了。”

沈嘉歲從沈肅懷裡探出來，這才發現沈嘉季牽著她的大黃。

沈嘉歲看見大黃，她心都化了。

“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

大黃見著她似乎也很高興，直對著她搖尾巴，在她腳邊蹭來蹭去。

沈嘉歲蹲下，胡亂摸了一把它的黃毛。

大黃順著她的手亂舔。

沈嘉歲蹙眉，指了指它，“不許這樣，閉上你的狗嘴！”

大黃不聽，一臉傻樣。

沈嘉歲直接用手握住它的小短嘴。

被迫閉上狗嘴的大黃抬起爪子蹭著她。

沈嘉季看到沈嘉歲高興，他也高興。

“怕你無聊，就把它帶過來讓你玩玩。”

沈嘉歲做出一臉感動的模樣。

“哥哥你真好。”

沈嘉季輕笑，“喲，現在知道叫哥哥了，不叫我大名了？”

沈嘉歲歪著頭對他眨了眨眼睛。

她又挼了一把大黃的毛，才仰起頭問沈肅。

“爹爹這會兒不在練兵嗎？”

“本來是要去尋你的，聽士兵說見到你來了這處，便過來了。”

沈肅:“歲歲何時想回家，爹爹就何時帶你回去。”

“過兩日是姑母壽宴，我想等宴會過後再回去，這兩日多陪陪姑母，她身子近來不舒服，我也不是很放心。”

“好，宴會結束，爹爹就帶你回家。”

沈嘉季雙手交疊，漫不經心地說。

“你這姑娘，連自己的生辰也不記得。也就你的好哥哥我，還惦記著你。”

雖然他說得隨意，可字字句句不是涵蓋著對沈嘉歲的寵溺。

“你上次說要尋的那十二種宣晉冇有的稀有藥材，我都派人去尋全了，尋了有快半年呢，甚至還有兩株，是我在邊境排兵時找來的。”

沈嘉歲快感動哭了，她站起身就要去抱沈嘉季。

“哥哥——”

“哎哎，沈嘉歲，你彆用摸了狗的手碰我。”

沈嘉季一臉嫌棄，卻根本冇有躲開沈嘉歲，任由著她抱。

“大黃洗澡的，它很乾淨！”

“那也不行。”

“我就要抱你！”

……

沈肅和周雲姝站在一旁看著打鬨的兩兄妹，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