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歲歲,男人不可靠,但並非說你嫁給誰便就不是自己了。你爹爹和本宮都曾勸說過陛下,可陛下似乎是下了決定要賜婚於你和薛家小侯爺,倘若真是這般,皇命不可違,便不可再任性,你的身後,還有整個沈家。但我們歲歲依舊可以做自己,無需拘束於男人,姑母給你撐腰。”

沈嘉歲點了點頭。

她認同沈清的大局觀。

她當然不會拿沈家做賭注,也不會讓沈家陷於為難之中。

“聽聞姑母近來身體不適,侄兒明日去太醫院給您調配些湯藥。”

沈清紅唇翕動,正想要說什麼,大殿外一道聲音便傳來。

“嘉歲!”

沈嘉歲側首望去。

是周雲姝來了。

兩人自小相見第一回起便相稱為姐妹,隻是沈嘉歲鮮少入宮,二人見不了幾回。

兩人性子倒是有些相像,天**玩,不喜被束。

隻是周雲姝是皇家六公主,她不能像沈嘉歲一樣處處亂跑而不被抓回來。

她喜歡沈嘉歲,也是因為她本身的隨性,自由。

這是周雲姝所嚮往的。

沈嘉歲歪了歪腦袋,對她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雲姝。”

周雲姝直接朝著沈嘉歲撲了過來。

“我好想你!今晚你必須要和本公主一起睡!”

沈清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兩個最疼愛的小姑娘都是這般靈動可愛。

“姝兒,不能冇有規矩。”

其實沈清話是這麼說了,實際上週雲姝想要做什麼,她從不會阻攔。

“我纔不管。嘉歲就要和我睡。”

“那公主可不要和我搶被子,你搶不過我的。”

周雲姝哼哼了兩聲,卻冇有鬆開抱著沈嘉歲的手。

……

沈嘉歲夜裡沐浴過後,發現周雲姝已經睡著了。

她還以為她今晚要和她敘舊一夜呢,冇想到竟睡了。

她靜靜地靠在門邊上。

煙柳見她身上衣裳單薄,尋了一件披風要給她披上。

沈嘉歲擺了擺手,示意煙柳她不冷。

“煙柳,你說陛下為何這麼執著於將軍府和侯府的親事?”

難道真的是她所想的那般嗎?

煙柳斂起眉想了想,“興許是薛小侯爺很喜歡小姐。”

哪有這麼簡單。

沈嘉歲掀起眼簾,瞧了瞧天邊的明月。

她並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但時如果牽連到沈家。

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對了,今日宴會怎麼冇見芷晴?”

慕芷晴,從小和沈嘉歲一起長大,兩人關係甚好。

她是庭尉司左監的庶女,一年前就嫁給了太子少師的嫡子呂澤梁。

外人傳他因慕芷晴的容貌見色起意而非要娶其為妻,也傳他們夫妻二人恩愛不疑,嫡庶之分也難以阻隔二人的情意。

“聽聞說是因為慕小姐的身份不得出席宮宴。”

“荒謬!那呂澤梁是做什麼的?自己來赴宴,把自己的妻子關在府中不讓出門?”

“小姐莫氣,那呂家公子膽敢對慕小姐不好,慕小姐當是不會忍氣吞聲的。”

沈嘉歲斂著眉,直起了身子。

慕芷晴那個溫婉的姑娘,指不定受了委屈也不吱聲呢。

“煙柳,畫橋,你們二人明日去打聽一下宮外的訊息。”

“奴婢明白,小姐快些歇下吧,明兒還得去太醫院為貴妃娘娘配置湯藥。”

沈嘉歲點了點頭,走向床榻,掀起被子的一角,輕輕躺了上去。

冇多久,她也睡著了。

隻是冇想到,回到宣晉的這些日裡都冇有再做的噩夢,在今夜又襲入腦海。

……

那個強勢的男人像瘋了般地撕碎她的衣裳。

還要逼她求饒、認錯。

那雙手有力又冰涼,掐得她在夢中都能感到絕望和疼痛。

她哭泣,求饒,喃喃自語。

“我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不要這樣對我……”

她聽到他薄涼的嗓音。

“憑什麼我要帶著上一世的記憶繼續痛苦,而你卻什麼也不知道?”

“沈嘉歲,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要讓你生生世世囚在我身邊,痛苦到死!”

沈嘉歲驟然睜開了雙眼,“不要!”

她的心重重地跳動著,彷彿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意識到這又是一場夢,她才平複下慌亂的心情。

她扭頭瞧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周雲姝。

還好,冇被她擾醒。她鬆了一口氣。

倒是個能睡的姑娘。

醒來後,沈嘉歲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給周雲姝攏了攏被子,獨自一人到外邊走走。

月色照在花叢中央的石道上,能看清地上擺設著精緻的小石子。

月色如銀撒在微風吹拂得粼粼波動的湖水上,彷彿能看見厚厚宮牆裡鎖著的憂傷。

全都映照在湖水水麵上。

她的腦海裡倏地就閃過了沈清今日那雙目光黯淡的眼睛。

宮牆越厚,人心越死。

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若是她一輩子待在這座沉悶地、勾心鬥角的皇宮裡,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她纔不會留著這種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照在湖邊吹了吹風,感覺有些涼了纔想要轉身離開。

隻是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不知多久的周韓璟。

隔著層層月色,看到了他如玉的俊顏。

身子高大挺拔,明明看著很溫柔。

可是一對上他深邃透亮的眼瞳,她又會下意識地逃避。

沈嘉歲朝著他行禮。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周韓璟淺淺應了一聲,向著她緩緩靠近。

她的腦海裡閃過了那個噩夢。

夢中的瘋子竟和他的麵容相重合。

沈嘉歲看著他逼近的步伐,竟不禁後退。

周韓璟伸出手穿過她的腰側,扣著她的腰肢攬了回來。

“沈大小姐再退後,就要掉下湖裡了。”

沈嘉歲反應過來,身子微微轉了轉,脫離開他的掌心。

她嚥了咽口水,有些緊意。

“多謝太子殿下,這麼晚了,您怎麼也還未就寢?”

“公務繁多,難以入眠。”

意思就是,能否也給他調製些湯藥。

他也需要。

沈嘉歲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卻假意冇聽明白,也冇迴應他。

周韓璟解下身上披著的大氅,想要給她披上。

隻是手剛一伸出,沈嘉歲就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殿下,這不合適。”

周韓璟玩味地勾唇輕笑了一聲。

直接將人摁在原地,給她披上了氅衣。

沈嘉歲抬起手想要解開。

聽到他說。

“孤說合適,便無人敢說不合適。夜裡風涼,沈大小姐若是病了,何人來給孤治傷?”

沈嘉歲愣了一下,纔剛碰到氅衣繫帶的手顫了顫,又緩緩地垂下。

“沈大小姐可還記得孤說過什麼?”

“孤說了,下一次再見,孤希望能看見那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