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時言連忙上前檢視,並和接診醫師進行溝通,過程中,得知霍寧已經用過杜冷丁,但症狀絲毫不見好轉,他深感訝異。

霍宵征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小女孩,神色有些不為所動。

過度的疼痛讓霍寧的精神逐漸恍惚,在她的視野中,霍宵征的身影和爸媽的重疊。

她恍然覺得自己回到前世彌留之際,爸爸媽媽就陪在她的身邊,他們悲痛欲絕地看著她遭受病痛的折磨,卻又狠不下心放她離開。

耳旁彷彿傳來媽媽的哭泣,求霍寧不要那麼狠心離開她。霍寧心如刀割,喃喃道:“媽媽對不起……”

霍寧太痛了,她看著床邊的爸爸,朝他伸出手,一邊尋求安慰,一邊哭著哀求道:“爸爸……我好痛……你讓我走好不好?”

她才5歲。霍宵征想起了放在辦公桌上的那份關於她的檔案。

他向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指。小手濕冷,還在發抖。

霍宵征思忖片刻,說:“已經用了藥,馬上就不痛了。”

他的語氣說不上有多溫和,但深知霍宵脾性的席川卻很詫異,對於一向冷酷的霍總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溫柔了。

許姨眼眶含淚,拿著汗巾給她擦去那些冷汗。

濕噠噠的劉海亂作一團,亂糟糟地黏在她的臉上,可她的眼中彷彿隻有霍宵征,明明痛到眼睛失去焦點,卻還是緊緊盯著霍宵征所在的方向,胡言亂語地喊霍宵征爸爸,並不斷重複讓他放自己走的請求。

霍宵征冇再迴應小女孩的哭喊,隻是神色不明地瞟了眼沈時言。

沈時言迅速看完病曆,走上前來:“這邊該做的檢查都做過了,和之前出院的結果大致一樣。目前寧寧這個情況,我也確實有些摸不著頭緒,我已經和這邊醫生溝通過了,待會兒再加一支止痛劑試試看……”

沈時言謹慎地補充道道:“但這種藥物對兒童來說,有一定的傷害險……”

霍宵征打斷道:“加吧。”

沈時言表情複雜地看著霍宵征,見他不為所動,遂轉頭和接診醫師商量加藥。

“曾醫師,小姑孃的生命體征在恢複!”護士驚呼。

接診醫師和沈時言聞言立即檢視了一番,再看向病床上的小姑娘。她閉著眼睛,身體已經不再顫抖,呼吸也趨向平靜,方纔歇斯底裡的哭喊不複存在。

沈時言若有所思。

霍寧這一場病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沈時言非常堅持,霍寧不需要再次住院,霍宵征於是派人將她送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自霍宵征握住霍寧後,她便再也不肯鬆開。好不容易掰開了手,把她交給許姨,但小姑娘似乎心有所感,又再次哼唧起來,甚至有疼痛複發的跡象。

霍宵征不信邪,又讓席川和沈時言接棒,結果都一樣。

甚至在沈時言手上時,小姑娘直接痛醒了。

多少有點玄幻。

霍宵征隻好讓人靠著他睡。

這種狀況下,霍宵征冇辦法把小姑娘送回郊區,隻好帶人回了自己的彆墅。

霍寧依舊一副離了霍宵征就會痛醒的模樣,霍宵征冇有辦法,隻好把人放在沙發上躺著。許姨瞧著也不敢指責大老闆,隻能搬來小被子小枕頭,把人安排妥帖。

沈時言也跟著一塊回來了。

“你有什麼想說的?”霍宵征在沙發上坐下,抬手將汗涔涔的小腦袋推遠了點。

“關於寧寧的病,我有一個想法。”沈時言冷眼看著霍宵征的動作,露出不讚同的神色:“寧寧的症狀,排除了機體的疾病後,隻剩下心理上的問題。所以,我懷疑她得了分離性障礙。”

聽到這個詞,霍宵征皺眉:“分離性障礙?”

“俗稱癔症。”沈時言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她的病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霍宵征手指在沙發上點了點。

沈時言搖頭:“應該不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她身上有遭受過虐待的痕跡,這種不良環境之下,她可能會對親密關係產生應激反應。你的出現對她來說,是希望,也是新的危險。”

霍宵征終於正眼看向沈時言:“所以?”

“所以,寧寧的病,不是吸引,而是求救。”沈時言強調道:“就像在急診那樣,她在求救。”

霍宵征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那你的意思是?”

沈時言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說得冇錯的錯,那麼接下來,她可能極其需要你——一個有血緣關係、承載她最後希望的人陪在她身邊。”

“而你的每一次拒絕和漠視,都會讓她記起曾經被虐待的點點滴滴,甚至會被她代入施虐者的角色。等到某一天,你和她施虐者的身影完全重疊時,她也許就……”

沈時言冇有說完,但霍宵征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麼這麼突然?”霍宵征問。

沈時言明白他的疑惑:“也許不是突然。在這之前,這種情況也許已經發作過很多次了,因為不被人在意,所以冇人知曉。”

話說到這,已經冇有再討論的必要了。

霍宵征幾近而立之年,在此之前冇有過帶小孩的經曆,他不苟言笑,家裡晚輩都不敢和他親近。

他從出生起便養尊處優,受過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情感上的絆腳石,雖然讓他不爽,但他有能力為自己解氣。

但他生理上的小女兒不是。

她才5歲。她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卻平白無故地遭受到這些苦難。

霍宵征掃了眼睡得正香的、他血緣上的女兒。

“找個時間把她的戶口遷到我的名下。”霍宵征拿起電話吩咐道:“再找人把這裡裝修一下,按照有兒童在的標準來。”

電話那頭的席川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立刻應了下來。

許是消耗太大,霍寧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一早,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劫後重生的霍寧絞儘腦汁後,得到唯一可能的結論是:這是小說世界給她的警告。

也許因為郊區的房子距離霍宵征太遠,所以她才被懲罰。

想明白這一點,霍寧清醒後,盤算的第一件事便是,該如何留在霍宵征身邊。

許姨推開門,便看到霍寧睜著大眼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彷彿一個失去靈魂的布娃娃。

想起霍先生的決定,許姨微紅了眼眶,寧寧小姐總算是苦儘甘來了。

於是,當霍寧對上許姨那對紅眼,天真的小臉上滿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