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始是承恩時

“嬛兒、陵容,這是向我的同鄉太醫劉畚求來的上好的坐胎藥,據說此方日日服用,生下個阿哥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沈眉莊一臉嬌羞又有幾分得意地向甄嬛和安陵容展示著她新得的方子。

“姐姐,這藥方子可信嗎?

我倒是覺得順其自然才最佳”。

甄嬛微微蹙起秀麗的眉毛,仔細打量著這方子,倒也瞧不出什麼錯處。

“你呀,正得盛寵,是這宮裡一等一的紅人,自是不需要這方子了”。

沈眉莊打趣道。

“陵容,這方子你也留一份吧,想必不日便能用上”。

“姐姐,我…”安陵容訥訥不知如何應答。

談笑間,流朱進來通傳敬事房的人在門外稟報求見安答應。

徐公公一進來便喜氣洋洋得說道“安小主,您可讓奴纔好找啊,皇上今兒夜翻了您的牌子,您快去拾掇拾掇吧”。

“陵容,你看,這眼下便是用的上了”。

沈眉莊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

“陵容多謝眉姐姐、甄姐姐大恩大德”安陵容謝恩後起身拜彆沈眉莊、甄嬛後,不緊不慢地回了延禧宮,畢竟此事早在意料之中,隻是來得遲了些。

“倒是眉姐姐又幫了我一次,她這張方子的事情我早晚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提她纔好”。

安陵容端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自己青澀的麵龐,思緒宛如一片雲煙,散了很遠。

“這一世,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還青春正盛,定要為自己博個好前程,也好將我娘接出來過點好日子”。

安陵容姣好的麵龐上浮現出一副誌在必得的狠勁,竟將博得君王重寵幸當作奮鬥事業一般,並半點無小女兒情態。

“小主,這朵芙蓉花極襯您膚色,我為您插在頭上吧”,月見拿起一朵豔粉芙蓉上下比劃著。

“素雅些即可”。

安陵容上一世吃穿用度甚少見些好東西,以至於得寵後也總愛穿紅著豔。

甚至圓明園侍寢時,甄嬛為她選了清麗淡雅的淺綠色衣裝,安陵容卻擔心不夠華麗引人注目,反倒埋怨上了甄嬛。

“我們小主今日真像天上的仙子般,美的不可方物”!

雪茶小丫頭誇張的驚呼著,引起丫鬟們一陣輕笑附和。

安陵容不以為意,今日的重頭戲在這浴桶裡。

“你們出去吧,雪茶留下為我沐浴更衣”。

浴桶裡水汽朦朧,散發出陣陣甜膩的香味。

這一世,安陵容將暖情香改製得極為隱蔽,先是將依蘭花的花汁提煉出來作為沐浴之用,又將那鵝梨帳中香熏得滿頭青絲暗香款款。

最後再將少許香料抹在脖子手腕等處,等出了些汗便能徹底催發。

沐浴後的安陵容白皙臉龐上泛著一襲緋紅,宛如朵朵桃花盛開在臉頰邊,一雙剪水雙眸中春波流轉,似有無數柔情訴說。

更妙的是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軟極了,也媚極了。

“安小主,請吧”。

鳳鸞春恩車比預想中的時間竟稍晚了些,領頭的也從平常的敬事房徐公公變成那日一麵之緣的周淮之。

安陵容抬眼對上週淮之漆黑深邃又似暗流湧動的眼睛,朱唇輕啟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從擠出“周公公,我…”“小主,您請吧。

放心,小主向來美貌動人,定能得皇上喜愛”。

周淮之見少女侷促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安慰道。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奉皇帝之命加強莞貴人宮中安全時,不經意注意到這個常來走動的安小主。

不,或許更早,是皇帝派周淮之打探各新進小主進宮一事背後有無陰私之時,周淮之就留意到了這個故作堅強的清麗少女。

看她遊刃有餘的同驛站掌櫃周旋時,一雙素手卻捏緊了裙襬;看她初入甄府時,眼裡努力藏住的豔羨;也看她西下無人時細細地哼著江南小調,手上繡著並蒂荷花的恬靜模樣。

於是後來他見了她,便總是忍不住逗上兩句,可若是她惱了,怕了又連不迭地送上安慰,當真麻煩也當真樂在其中。

周淮之隻當安陵容是少女初次侍寢,心中懼怕不安。

卻不知,安陵容這哪是懼怕侍寢,她對於侍寢一事心中早無半分波瀾,她隻是在這沐浴出水後朦朧曖昧的場景裡,遇見這樣俊朗的男子,心中一池死水微微起了波瀾。

畢竟上輩子安陵容至死也未曾嘗過分毫情愛的滋味,連春心萌動,情竇初開也是不曾有的。

盛寵多年的的鸝妃娘娘在男女之情上竟宛如一張白紙,真是天大的笑話。

“可惜是個太監,不過會疼人的太監也總比將自己當作玩意兒的君王要好得多”。

安陵容想到此處,竟有些羨慕崔槿汐與蘇培盛了,真是卑微到了極點。

可這天下的女子,誰不想得一如意郎君,被捧在心尖尖上疼愛呢。

另外一邊廂房內,“師傅,這會兒子功夫您怎還在此處吃茶,彆誤了皇上的差事”,徐進良的小徒弟小祿子伺候著說。

“今兒有人主動替我做了,我便能偷得半日閒”徐進良意味深長的看著門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不知道周淮之這隻狐狸打得什麼主意,罷了,人老了,不中用了,也管不住這許多閒事,我隻要熬過這最後幾年便也就功德圓滿了”。

延禧宮內,嬤嬤丫鬟們手腳麻利得將安陵容裹上水綠煙緞五色被交由小太監們接過,抬上思緒萬千的安陵容便出了延禧宮。

出了延禧宮走了數息便經過了皇後所住的景仁宮,“上一輩子,我苦難的開頭就是從這裡起的,皇後呀皇後,你可真是害毒了我,不知上一世甄姐姐是否信了我的話”。

安陵容回想起往事種種,滿腔恨意如吸飽了血水的深淵藤蔓,肆意瘋長。

“這一世,皇後必須死,死在我眼前”。

夜涼如水,微風捲起雲層遮住了一半月亮,霧濛濛的光暈像宣紙起了毛邊。

太監們將安陵容抬進了養心殿後方,輕輕一放,便退了出去。

“祝小主好事將成,明兒早些去景仁宮請安也是使得的”,周淮之簡單交代兩句後也退身而出。

厚重的雕花門吱呀一聲關上,留下安陵容在龍床上,靜靜地等待皇帝,等待那個生殺予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