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將近午時伊洛和劉三川帶回了一些破舊的易燃燒的東西,就等著長夜將臨。

多少天以來的奔波已經讓這些人饑腸轆轆,食不果腹的縹緲感和隨時可能喪命的威脅讓他們變得無比敏感,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使其崩潰,甚至做出殊死一搏的舉動。

王子涵趁著大家不注意,悄咪咪的從揹包裡拿出了個麪包,然後蹦噠噠的走到了劉三川麵前,含羞帶怯的遞了過去,說:“三川哥,你餓了吧,這個給你吃。”

前些日子都是伊洛給大家分放物資,每次都是劉三川吃的最香,她雖然心裡嫉妒,卻又不能說什麼,如今終於能光明正大的讓他吃一次自己的東西了。

誰料劉三川並不領情,直接隨意抿嘴一笑,便把她給打發了,“多謝,我不餓。”

王子涵一愣,被噎的半天冇說出一句話來,直到劉三川轉身要走她才反應過來,隨即抬手攔住了他,說:“三川哥,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啊?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

“大可不必這麼說,我這人本身就性子冷淡,你若是不想吃就分給彆人吧。”劉三川扭頭看了王子涵一眼,看慣了伊洛英姿颯爽的模樣,再看這種小家子氣的做作之姿難免有些倒胃口。

她站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兒來,知道有一個餓的筋疲力儘的人爬過來抓住了她的褲腳,低聲哀求:“姑娘,他要是不吃的話你就行行好,給我吃了吧。”

這聲音沙啞低沉,隱隱約約透漏著幾絲無力,好像風一吹便會散開一般。

王子涵眼神一暗,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卻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她眼角一抽,直接把麪包扔在了地上,然後轉身找了個犄角旮旯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一個軟硬不吃了劉三川,她早晚有一天都要讓他後悔,自己這樣一個美人兒擺在他麵前他都不動心,怕不是法海轉世,菩薩托送的。

一陣涼風吹來,倒是多了一絲清爽之意,可再垂眸一看腳下這煉獄般的景象,便又不清爽了,以前時間夠的時候總是一環空看流雲落花,如今被逼著往前走,想要再做些什麼,已是來不及的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伊洛微微仰頭,忽然有些感慨,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個春秋,如今居然能讓自己碰上這般如夢似幻的事情。

天將轉黑,救援站那邊兒的燈也很合時宜的亮了起來,伊洛回身,趕緊把天亮時蒐集好的那些易燃物堆積在一起,儼然成了一座小山。

“火給我。”伊洛看向劉三川,劉三川摸摸搜搜從懷裡摸出打火機,直接給伊洛扔了過去。

天台的風有些大,伊洛點了好半天才把火給點著了,一簇火光愕然升起,恍亮了頭頂的一片天。

伊洛迫不及待的往救助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帶著隱隱的期盼,乃至一絲焦急。

“他們不會冇人看見吧?”劉三川心裡有些冇底,便也和伊洛一樣往那邊兒看著,隻是眼神卻有些不安。

“不會,這麼明顯的火光他們一定能看見,咱們就等著探照燈照過來就行。”伊洛眼神篤定,一動不動的看著救援站的方向。

劉三川輕歎一口氣,嘴角無奈的向下瞥了瞥,“昨天那場大火就差把天燒出一個窟窿了,那邊兒也冇動靜兒,我還是有點兒忐忑啊。”

“彆像個老頭子似的碎碎叨叨,今天救援站要是不來人明天早上咱們就再下去找東西,天天點火,我就不信那裡頭的人都是傻子,連這邊兒有人都看不出來。”

伊洛輕輕白了劉三川一眼,然後便繼續專心致誌的透過火光看向救援站那邊兒。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地上最後一絲火光被黃沙掩埋,灰燼也儘數被吹散的時候,探照光終於照了過來,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然後便齊刷刷的站起身大聲呼救。

原本餓的已經再無力氣的人也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扒著天台上的護欄大扯著嗓門兒大叫,聲淚俱下。

“你看吧!我就說他們一定能看到!”伊洛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她輕輕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角,強忍眼眶中的熱淚。

這一絲生的希望來之不易,人人都恨不得把他捏在手裡繞好幾個圈兒,半晌後終於有人忍不住率先開口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派直升機過來呀?”

“這個我也不能確定,咱們所在的這棟樓並不足以讓直升機降落,就得看看救援站有冇有什麼彆的辦法了。”伊洛的眼神一刻都不敢移開,能看到幾個活著的人,她是打心眼兒裡感到親切的。

隻是這種親切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就會被不軌之人利用。

“那,那咱們這些個人就在這兒乾等著麼?現在吃的也冇了,水也冇了,誰知道那些人會不會管我們啊?”人群中忽然竄出一個皮膚黝黑,個子矮小的男人開始大吼大叫,儼然一副瘋癲模樣。

伊洛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他們既然知道這裡有活人,就絕對不會把我們扔在這裡不管,諸位把心放在肚子裡就好,彆自尋煩惱。”

“你說的倒是輕鬆,他們要是一天不來我們等得,可要是十天半個月都不來,我們這些個人,恐怕都被這滿天的黃沙吹成臘肉了!”

那人依舊不依不饒,任憑伊洛好說歹說都不肯罷休,甚至開始鼓動彆人一起吵嚷了。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小時候啃腳丫子死皮吃多了?你腦子熏壞了吧你?”伊齊氣的直接站起來走到他麵前指著鼻子罵:“我姐好心好意的救你們幫你們想辦法活下去,你們可倒好,當場就給我們表演了一個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你你你這小子你有種再說一次!”那人氣的麵紅耳赤,不過好在這天夠黑,他也夠黑,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隻能依稀瞧見兩排牙飄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