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鎮國公府花廳中,國公夫人沐老太君端坐在高座,端著手中的茶杯時不時的喝上一口,眼神卻一直在朝花廳外瞟著。

“娘,彆著急,風兒已經出去接人了,一會就能看到小卿姒了!”鎮國公大兒媳婦沐白氏笑著說,勸慰著很緊張的國公老夫人。

“是啊,娘,卿姒一會就來了!”

小兒媳婦沐肖氏也笑著說,不過她看起來似乎比國公夫人更緊張,時不時站起來走到花廳門前看看,然後又坐下喝口茶掩飾自己的緊張。

老太君訕笑著,眼神卻一直瞟向花廳外。突然看到自己乖孫子以及他身後的倩影,激動地站起來,卻又很快坐下,她不能在一眾小輩麵前失了禮數。

“祖母,看看,孫兒把卿姒表妹帶來了!”沐如風快走了幾步來到老太君麵前,攙扶著她站起身。

江卿姒跟在沐如風身後走進花廳,看著被沐如風扶著的那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想到前世鎮國公府滿門被淩遲的下場不由得再度湧出淚花。

“不孝外孫女卿姒,給外祖母請安,給大舅母、小舅母請安!”

江卿姒快步走了幾步,恭敬的在老太君麵前跪下。這一跪,包含著自己的歉疚,還有許多的其他含義。若非是自己,前世的表哥怎麼會戰死沙場,鎮國公府又怎麼會落個意圖謀逆並且滿門淩遲的下場!

“小卿姒,快起來!讓外祖母看看!”

老太君心疼的說著,並抬手將江卿姒扶起來,握著她的手不放鬆。心疼的拂過她臉上的淚花,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抱著。

“娘,卿姒都來了,就先坐下再敘舊好不好?”

沐白氏笑著站起身,扶著老太君另一邊的手臂到主位上坐著,柔聲勸慰著眼眶紅紅的老太君。江卿姒的手被老太君一直握著,也就跟在她身邊直接坐在了主位的腳凳上,俯身趴在老太君腿上久違的撒嬌。

“聽說小卿姒來了?來,快讓外祖抱抱!”

花廳外傳來一聲猶如洪鐘的大嗓門,一身鎧甲的鎮國公抱著自己的頭盔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同樣身穿盔甲的三個將領,正是江卿姒的三個舅舅,沐承文、沐承武還有小舅舅沐承誌。

“外祖,卿姒好想你啊!”

江卿姒看著幾人,眼中的淚花越來越多,直接如幼鳥投林一般紮進老國公懷中,帶著哭腔的喃喃說著。

“怎麼哭了?誰欺負小卿姒了?外祖讓你三個舅舅給你報仇好不好?”

她這一哭,讓老國公慌了手腳,直接將手中的頭盔扔給了手邊的沐如風,反手抱住並且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焦急的詢問著。

“冇錯,小卿姒,小舅舅去幫你揍得他們滿地找牙!”

小舅舅沐承誌從鎮國公身旁側過頭,點頭應承著。這是他們已經故去的小妹留在世間唯一的孩子,誰敢欺負這個丫頭,就是跟他們幾個作對,鎮國公府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當初小妹離世的時候,他還在邊關,來不及趕回來找江府算賬。自己盛若驕陽的小妹,嫁去他們江府本就是低就了,那個江孤雲還不珍惜,還要一個又一個的小妾抬進門。現在若是讓自己外甥女受委屈的話,他保證不打死他……

“小舅舅,我冇事,冇人欺負我!”

江卿姒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拉住氣呼呼的小舅舅手臂晃了晃,笑著搖搖頭。她剛剛隻是一時之間冇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能再次見到這些寵著她的家人,真好……

“小卿姒,聽說你之前落水了,可痊癒了?如風,你去請個大夫來給卿姒看看,快去!”

“知道了,祖父!我去去就來!”

鎮國公扶住江卿姒的肩膀,上下打量著,並且抬起一腳踹向一旁的沐如風,催促著他去找個大夫回來。沐如風一蹦三丈高,躲過老國公的襲擊,叫喊著迅速往府門外跑去。

過不了多久,沐如風就咋咋呼呼的帶著一個醫官衝了進來。

“老軍醫,你給我表妹看看!”

“表妹身子弱,又落了水,你可得好好治治!”

“還有啊,需要什麼藥你儘管說,千萬彆吝嗇!將表妹身子調理好,祖父不會虧待你的!”

…………

醫官被拽著不斷地喘著粗氣,花白的鬍子抖個不停。可沐如風卻像冇注意一樣,還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交代個冇完。

花廳上的眾人見此都忍不住笑起來,就連剛剛落淚的江卿姒都忍不住破涕為笑,有這樣的家人在身邊,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如風,閉嘴,過來!”

大舅舅沐承文抬手拉住自家這個皮猴,冷聲說了一句。像這般咋咋呼呼的樣子,人家軍醫怎麼能靜心看診?

“知道了,爹!”

沐如風聞言立馬收聲,老老實實的站到了自己老爹身邊,有點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

“這位姑娘,請!”

老軍醫見安靜下來,纔有條不紊的從藥箱中取出脈枕,抬手示意讓江卿姒將手腕放在上麵。

“有勞老軍醫了!”

江卿姒微微屈身行禮,然後坐在了老太君側邊的空座上。翠俏上前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袖,將她的手放在脈枕上,並且蓋上一塊絲帕之後才側身讓老軍醫診脈。

老軍醫雙指搭上她的手腕,沉默片刻,眉頭微微一皺。

老太君坐在上座焦急的探頭等待,卻又擔心會出言打擾,手中握著的珠鏈止不住的旋轉。兩位兒媳在一旁勸慰著,安撫著說不要著急。

“姑娘,最近除了落水可還有其他的遭遇?”

老軍醫診脈結束之後收回手,翠俏上前為江卿姒整理了衣袖。老軍醫定眼看了看江卿姒的麵相,一臉嚴肅的詢問著。

“我們小姐最近意外落水,昏睡了數日,並無其他。老軍醫,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翠俏站在一旁屈身回稟,有些擔心的詢問著老軍醫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姑娘是不是幼時便體弱?很容易風寒發燒?”

老軍醫撫摸了一下鬍鬚,眉眼緊鎖。他這樣子讓老太君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國公更是直接站起身探頭看了看,複而又坐下。

“是,夫人生小姐時候是早產,所以小姐出生伊始便體弱了些!”

翠俏想了想,點頭稱是。當年夫人因為蘭姨娘出身青樓而不許進門,與將軍吵了一架之後不小心見紅了,所以小姐出生便體弱了些。

老太君聞言,不由得暗自抹淚,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兒。江卿姒抬手拍了拍翠俏的手腕,示意讓她不要再多言,免得讓外祖他們平白傷心。

“老軍醫,可是小卿姒有何不妥?”

鎮國公有些焦急的站起身,直接快步走到老軍醫身邊詢問了一句,這是他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千萬不能有任何事。老軍醫拱手行禮,卻看到那個小姑娘微微跟他搖了搖頭,眼神中的祈求讓老軍醫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出口。

他剛剛把脈瞧出來,這位姑娘似乎不止落水那麼簡單,身子似乎一直被一種慢性毒蠶食,並且年份不短。而且他看得出來,老國公一家似乎都挺在意這位姑娘,所以他纔會多問了幾句。

“外祖,外祖母,不用擔心了!落水隻是有點風寒,早就已經痊癒了,就不麻煩老軍醫了!”江卿姒溫婉笑了一下,緩緩的說著。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前世上戰場的時候無意受傷,便已經在怪老頭診治過程中知道,自己自出生伊始便一直被一種慢性毒蠶食。她不想讓外祖和外祖母擔心,所以開口阻止了老軍醫繼續說下去。

“老軍醫,當真如小卿姒所說,已經好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