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太太清清嗓子,笑眯眯的道,“我有個同事,也是咱們油脂廠的,家裡就這麼一套房子,不好再和兒子繼續擠一起,總歸冇那麼方便。

前些日子跟我說,反正也退休了,準備把鄉下的老宅拆了,重新修兩間瓦房,回鄉下去住。

鄉裡鄉親的,肯定不會差幫襯的人,可他這人最怕欠人家人情,錢好還,這人情啊,不好還,還容易落人閒話。

隻是這縣裡的建築公司,哪怕是給錢,也是不容易請的。

你們要是真能給人家做,就上點心,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能讓人家的錢打了水漂。”

李林拱手作揖道,“那大姐,太謝謝您了!

你放心,這活要是真成了,我們肯定做的漂漂亮亮,給您作臉 !”

“嘿,”

老太太笑吟吟的道,“有你這句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啊,我隻做這箇中人,醜話說前頭,成或者不成,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後麵不管有什麼事,都是與我無關的。”

李林笑著道,“大姐,成或者不成,俺都欠你這個人情!”

老太太擺手道,“你們也不容易,做人啊,互相幫助就行了。”

“大姐,”

李林恭維道,“還是你明事理,要不然怎麼就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人民教師呢!”

老太太是油脂廠的老職工,而那個女孩子是縣二中的老師。

現在這個地方就是學校家屬院,房子是學校分配的。

老太太從油脂廠那邊退休了,一個人住孤零零的,就從油脂廠家屬院搬到了二中家屬院,跟女兒一起住。

“那是她自己肯努力,要不然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冇用。”

老太太明顯很受用這話。

李林看向那個小姑娘,笑著道,“那是,咱們齊老師絕對不是一般人,哪裡像我們這種大老粗,隻會賣苦力,一輩子冇什麼出息。”

“行了,李師傅,你也甭客氣了,”

齊老師笑著道,“要是有什麼訊息,我還去前麵大街去找你,你把心放肚子裡去吧。”

“謝謝,謝謝。”

李林說著就退出了門外,輕輕帶上了鐵門。

從始至終都冇有怎麼說話的錢長江屁顛屁顛的跟在李林後麵,等出了教師家屬院,看著李林手裡的三塊錢,興奮的道,“大林,咱們就這麼賺錢了?

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在村裡累死累活掙工分,一年到頭,都不到三十塊錢!

現在隻用了一下午的功夫就掙了三塊錢,他都有點不敢相信!

李林笑著道,“主要還是主家好說話,商定的價錢,說多少就是多少,一點兒不帶磨嘰的。

以後在社會上混的時間越長,你遇到的奇葩就會越多。

社會教你做人,錢難掙屎難吃。”

錢長江道,“大林,什麼屎尿屁的,你說點好話!”

“話糙理不糙,”

李林把手裡的毛票在他麵前晃了晃,“現在不後悔出來了吧?”

“大林,還是你腦子好使,明天我還跟你出來,”

錢長江樂嗬嗬的道,“你拿大頭,你隨便給我一點就成。”

李林道,“親兄弟明算賬,咱們一人一半。”

錢長江一邊拉著板車一邊道,“都是你談的,我哪裡好意思要這麼多。”

“彆廢話了,”

李林把三塊錢分成兩份,其中一份塞到錢長江手裡,“現在咱倆都窮,這錢就先分了,顧住眼前,不過以後賺錢就不能分了,咱們得一起努力存錢添點傢夥什兒。”

做合夥生意,最忌諱的就是賺錢就分,冇有一丁點資本積累。

這是他做了一輩子包工頭悟出來的道理。

“大林,俺都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

不過隨即又好奇的道,“咱們灰鏟、瓦刀都有,還要新增什麼?”

李林道,“什麼大錘、螺絲刀、鋸子、直尺、墨鬥、刨子,要買的多了去了!”

這年頭,市場經濟還冇起來,冇有明確的社會分工。

比如一個普通的瓦匠,你要是隻會砌牆、刮大白,卻不會砸牆、簡單木工、補漏,人家壓根就不會搭理你!

砸牆拆除,砌牆抹灰,上料,打地麵,水電 ,油漆,必須全麵發展。

所以這年頭的泥瓦匠都是全能複合型人才!

少了一樣,甭混!

要不然就是等是等新世紀以後,油漆工隻做油漆,砸牆的隻撩大錘,水電的隻負責佈線,打孔的隻用搗鼓電鑽。

分工明確,各拿各錢。

“說的也是。”

錢長江歡天喜地的把錢收了,仔細的揣進了口袋裡。

根本冇認真聽李林說了什麼,隻隨口應付了一句。

“在外麵乾活跟村裡可不一樣,在村裡給人家幫工,東西要是不夠用,互相借一借,也就應付過去了。

可是在咱們在外麵乾活,還能去村裡借?

你使他們的東西掙錢,不得被罵死?

在城裡,啥也冇有,咱就接不下來大活。”

“你這麼說我就懂了,”

錢長江笑嗬嗬道,“老是借人家的東西,總歸不算事,還得自己添傢夥什兒。

你放心,你怎麼說我都聽你的,以後你讓我往東,我決定不往西。”

李林笑著道,“這麼說還像個人話。”

說著就直接躺在了板車上,揮手道,“累死我了,加快點腳程,還能回家吃晚飯。”

下午那點活,對於做慣了粗活的他來說,完全就是小兒科。

更何況,如今年輕,身強力壯。

但是,要怪就怪他也享過福。

一輩子雖然冇掙過什麼大錢,但是臨老的時候,也是西瓜、空調、wifi。

壓根冇有想過,臨老重生,要把年輕時候那會吃過的苦再重新吃一遍!

用抖音上那些人的話來說:心態崩了。

“好嘞,你坐穩了!”

錢長江拖著板車飛奔了起來!

天堪堪要黑的時候,兩人到了鎮上。

李林從供銷社抓了一把糖,又轉身進不要票的私人酒作坊買了點酒。

統共才花了五毛錢!

這年代的錢真值錢啊!

程玉梅正悶頭拿著叉子在田埂上翻曬割好的茅草,三個孩子就在一旁玩。

李欣眼睛尖,一眼就認出了拉著板車的李林。

一邊邁著小短腿,一邊高喊:“爸爸,爸爸....”

“老閨女!”

李林扔下板車,直接把三姑娘舉高高。

腰不酸了,疼也不痛了。

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