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還就不信了,咱們一家子從來都不乾缺德事兒,老天爺能這麼對我!”
高保強冒著瓢潑大雨登上掛車便哐啷哐啷地開走了。
柳春桃卻因他最後的那句話短暫失神。
是啊。
那她媽媽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從來冇有做過任何缺德的事,怎麼就能死了呢。
做缺德事應該是爸爸纔對。
“春桃!!快來!!”
朱成義在屋裡大聲喊。
柳春桃身子一僵,趕緊又轉身推門而入。
“春桃,爺爺顧不上你了。”
“我得開始了。”
“你要是暈血就甭看,但紗布要給我遞,還有那個褐色的瓷瓶子,裡麵是止血藥,我要的時候你也得給我。”
“熱水,外麵還有誰!讓他們去打熱水!”
在朱成義再難沉穩的吼聲中,門外高莉莉的妹子高慧也衝了進來。
她端著盆就衝向灶房去燒熱水,稚嫩的眉眼中隱約透著抹決絕的堅定。
爸爸走了,媽媽也暈了。
現在隻剩下她還能幫上姐姐。
她姐是個命苦了,嫁了個冇心肝的臭狗屎。
她絕對不能死!
春桃見那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妹妹都開始一言不發地忙活起來,頓時產生一種強烈的羞愧感。
她真的太無能、太懦弱了。
柳春桃眼尾都燒紅了,噙著淚罵自己:要是你不這麼無能,冇準兒媽媽肚子上破的那個大洞也能補上呢。
“哢嚓——”一聲,驚雷再次劃破長空。
柳春桃咬緊了牙關,驟然一個箭步衝過去。
她閉了閉眼,再次看向高莉莉的時候那張慘白的臉突然就變成了柳母的。
“爺爺,紗布!”
柳春桃夾著藥箱便直奔著朱成義跑過去,伸手將紗布一遞!
“好。”
朱成義接過紗布,動作麻利且謹慎地進行剖腹——
這個時候冇法用任何麻醉的藥物,但好在高莉莉幾乎徹底昏迷,不怎麼感覺的到痛感。
亦或是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所有。
隻能拚儘全力將所有能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便是聽天由命。
-
清晨,大雨沖刷過的天際碧藍而澄清。
朝陽升起,不過多久就驅散了一夜大雨帶來的潮氣。
高家院子的角落裡,兩隻大公雞從雞窩裡溜達出來,唰拉一下撲棱著翅膀蹦上牆頭,伸長了脖子傳出響亮的鳴叫。
救護車開走以後,高保強終於站在院子中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隻這一夜,他鬢邊就鑽出十幾根短短的白茬兒。
他掏了掏口袋,掏出盒被雨水浸濕的大前門。
抖愣兩下,裡麵還有兩根是比較乾燥的。
“朱大夫,春桃小同誌。真是麻煩你們了... ...我這真是,不知道該咋謝你們纔好啊。”
高保強點上一根菸,抬腿往屋裡走。
拿著那根菸遞給朱成義。
“朱大夫,抽一根吧。”
高保強滿臉滄桑幾乎懇求道。
朱成義雖然戒菸十餘年了,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肯定不能拒絕。
接過煙由著高保強劃著洋火兒給他點上。
象征性地抽了口。
“你就辛苦著些吧,我剛纔瞧著你媳婦兒好多了。但你也得注意點兒,彆讓她太累了。”
“你閨女這身子鐵得養了,家裡可不能再倒下一個了。”
高保強扯了扯麪皮子苦笑,吐出口煙霧道:“我家那口子啊,疼我家莉莉疼的不行嘞。”
“就是真撐不住,咋也得等閨女好了她再倒!”
“哎... ...也不知道是個啥狗屁命。”
高保強連著罵了好幾句粗話,仍然不解命運為何如此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