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戒指和收據單都放在裡麵，您看看～”肖瑜帶著標準的露八齒笑把首飾袋遞給客人。

客人走後，同事才湊過來“這麼一下午，拿那麼五塊錢提成……”，瀟瑜把首飾擦一擦指紋又放回去，客人買的那件空位也給補上，關上櫃門揉了一下肩膀，“這行情就這樣子，有什麼辦法呢，好過冇有吧，反正也是閒著。”

經濟下行所有行業都困難，珠寶行業競爭更是激烈，特彆是Ｓ市，作為D國有名的珠寶批發城，全國各地的零售商全都來這裡拿貨，經濟好的時候誰都想來分一杯羹，行情不好就打價格戰，公司模式改變，從批發到批發零售雙模式，營業員工作量增加不少，特彆是遇到一些難纏的客人，真的心力交瘁。

“哼！

這些客人還真以為這裡是零售店了，我們這批發價格還對半砍呢，送他要不要。”

“算啦，客人總歸都想要點甜頭嘛，我們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好啦”。

“命苦啊，到底什麼時候能發財啊啊啊”……“瀟瑜，你來一下”經理站在辦公室門口喊她，“來來來，坐…嗯…這個，公司想做首播，想讓你來試試，你有什麼想法？”

“首播？”

“是呀，現在所有行業都在線上賣貨，不這樣跟不上彆人呀。

提成這個好說，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出來。”

“這種高價產品在線上銷售能行嘛？”

“行不行試試才知道！

也不用有壓力，我們不以銷售出單為目的，主要做宣傳，打響公司名號。”

“我考慮一下。”

“行，那你回去好好想想給我答覆，條件都好商量。”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個銷售崗位做了好幾年，也算是做到極致了，每次有望升職，就會有高層的某個親戚空降，領導畫的餅也早就吃撐了，從最底層勤勤懇懇做到現在，還真不信這就是自己的天花板了，那就試試換個賽道吧，俗話說得好“站在風口，豬都能上天”，做好決定，那就安心睡覺，準備好迎接挑戰，看看這條路能走到哪裡。

跟公司談好後，給找了個小團隊，珠寶燈光測試、專人上鍊接、場控、設備，跟各位人員的協調。

開播前的選品，搞得瀟瑜頭昏腦脹，作為珠寶從業人員，各種專業知識都己經在日常工作中反覆鞏固倒背如流，現在得站在消費者的立場，揣測消費者心理，這個比科普難得多，糾結過後，決定先挑選小部分高階首飾作為噱頭，展示公司實力，但剛開始以平價產品做福利引流，萬事開頭難，也不指望很快能出貨，她是穩中求進的類型，慢慢來吧，既然決定要做她就有信心能做好。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小瑜，我們公司是Ｓ市一家大型批發展廳，有各種寶石首飾，大家有什麼想看的都可以告訴我，也可以到展廳參觀哦……”一場首播下來，觀看的人數還不少，提出的問題也都一一解答，大家都誇她專業有耐心，她也慢慢放鬆下來，介紹產品更加有信心，雖然下單的客戶寥寥無幾，而且是冇有利潤的產品，但總的來說是個很好的開始，大家好像並不太排斥這種線上銷售方式。

下班後經理為了鼓舞士氣，請展廳人員聚餐，無非是大家互幫互助，把公司做大做強這些官方話語，卻讓瀟瑜這個在風口浪尖的人喝了好多酒，公司同事或真心或假意地吹捧著她，在職場多年，她可太知道捧殺怎麼回事了，站在起點，就把她高高捧上神壇，到時候再狠狠摔下來，越高越痛，她暗暗下定決心不會有這個機會。

紅酒啤酒輪著下肚，瀟瑜藉口上洗手間想出去吹吹風，一站起來卻是更暈乎，忙打開包廂門走出去，頭昏起來感覺眼睛都看不清楚，隻看到走廊上一抹修長的黑色迎麵走來，突然胃裡火辣辣地開始翻山倒海，瀟瑜腳步慌亂往洗手間裡跑想吐個痛快，卻根本冇法抵擋胃裡的洪荒之力，在男洗手間門口嘩啦一下吐了出來，雖然很難堪但是不可否認舒服了很多，正想著怎麼收場……“小姐，你冇事吧？”

身側遞過來一條白色手帕，瀟瑜艱難地側眸抬頭，暖黃燈光落在他頭髮絲，一身完美裁剪的黑色西裝，是剛剛走廊上走來那一位，他是神嗎？

按了按太陽穴，瀟瑜夠了，停止花癡，壓抑著胃裡的翻湧，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手帕帶著清新的味道，像是森林的植物香，讓人看到這一麵她尷尬地臉紅，“冇事，謝謝你！”

“我！

有！

事！”

說話者明顯壓抑著怒火，還在暖心氛圍的兩個人齊刷刷抬眼望去，才發現男洗手間門內側有個人，額，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褲的男人。

隻是他的黑色西裝褲小腿邊的嘔吐物，讓他看著明顯的“不乾淨”，這人有點眼熟，但瀟瑜完全冇心思細想，隻感覺頭上烏雲密佈，不用他說，她知道男人怒從何來，她還知道她是罪魁禍首。

“哈哈哈哈哈哈…”身邊的“神”卻明目張膽地笑，“傅總，不是吧，這麼幾杯酒，吐成這個樣子呀，這褲子，嘖嘖嘖…”副總？

年紀輕輕的就當副總啦？

那他的褲子應該挺貴吧……瀟瑜冇忍住心裡盤算著。

“餘景浩！”

冇等男人發作，這個被叫做景浩的男人識趣地閉嘴，“行行行，我讓Hanson送一套過來。”

趁男人冇抓住他之前溜到一旁打電話。

瀟瑜醞釀著怎麼開口，這個男的看起來脾氣很大，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強裝鎮定，“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一會您這套衣服換下來我送去乾洗…”“不用。”

男人麵無表情地拒絕“那我賠…”“我說不用！”

餘景浩過來解圍，“小姑娘冇事，他失戀了心情不好呢，褲子的小問題不用在意，我們要先過去，你注意安全哈，再見！”

說完拉著副總往走廊另一端走去，而這位副總嫌棄褲腳邊濕噠噠的難受，附帶著的酒味也讓他很不爽，走路看著實在有些彆扭…靠著牆邊站了一會，這個小插曲己經讓她清醒了不少，緊張的心跳都還冇平靜下來，瀟瑜連忙找保潔阿姨借來工具把那灘讓人尷尬的東西收拾掉，進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給好友發了定位，才重新回到包廂內。

聚餐己經接近尾聲，大家商量著下半場，去小酒吧或者去KTV，瀟瑜冇有心思繼續玩，說胃不舒服想趕緊回家休息，免得大家下半場也玩得不儘興，大夥冇有太為難，紛紛讓她注意安全，到家發資訊，男同事何俊馬上自告奮勇“小瑜我送你…”“啊不用，我朋友開車過來接我，在樓下呢，謝謝你哈，大家玩得開心點。”

瀟瑜禮貌拒絕，彎著嘴角笑，跟大家揮手再見。

“你看你走路都打晃，我扶你下樓吧”何俊不依不饒，不想錯過表現的機會。

“不用，我真冇事。

嗯，大家都要到樓下打車要不一起吧。”

說完挽著旁邊妙妙手腕，不由分說走在前頭。

“小瑜，真有你的，一點機會都不給呀？

何俊挺好的呀，長得好看家庭條件也不錯，再說他可是李經理小舅子，到時候升職很快的。”

“嗬嗬，打住！

我可不搞辦公室戀情，不可能的事情就把他扼殺在搖籃裡。

咱是果斷的人兒，可不要曖昧不清拖泥帶水的。”

瀟瑜做瀟灑的樣子甩了一下額前的碎髮，惹得妙妙笑出聲。

樓下曼兒己經到了，瀟瑜跟大家道彆坐進車裡，何俊看著車裡開車的女生悄悄鬆了口氣，給自己打氣要努力奪得芳心。

“這是喝了多少呀？

一身酒氣。”

曼兒騰出一隻手摸了瓶水遞給她，裝作很嫌棄地皺眉捏著鼻子，“可彆吐我車上哈，下午剛洗的車呢。”

“不多，就是混著喝難受。”

瀟瑜接過水喝了一口，閉上眼睛又睜開，把車窗開大點兒，風吹得很舒服，頭靠在車座椅上，望著這個城市，快十一點了，大廈燈火通明，汽車熙來攘往，城市的夜生活纔剛要開始。

她覺得她好像是醉了，頭暈乎乎的，但是腦子又非常清醒，清醒地知道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七八年但是自己完全不屬於這裡，這裡也冇有一個地方能屬於她。

大學畢業就到S市，當初憑著一腔熱血和珠寶設計專業第一以為能在這裡打拚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終究是年輕太天真。

想要壘起墊腳石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是感覺墊得越高目標也越遠了。

“曼兒，你說我當初畢業就到吳承勳家公司上班，是不是很多事情會改變？

現在是不是會好很多？”

“阿瑜，永遠不要美化你冇走的那條路，不要後悔你的選擇。”

瀟瑜莞爾一笑，是呀，後悔是這世上最冇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