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覺得你像老大爺

大柵欄,雲德社。

二樓包廂。

薑白芷透過窗戶看著下方,舞台上演員已經開始在說定場詩,一樓大堂也坐著滿坑滿穀的觀眾,嗑瓜子聲,茶水聲,不時零星地傳來。

“原來你的神秘驚喜就是來茶樓聽相聲啊。”

“怎麼樣,有冇有滿足你的好奇心?”

薑白芷滿意地點點頭,不得不說眼前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新奇的,茶樓,相聲,小二,叫好,這場麵之前她也隻是在電視上看過,還從未來過現場。

“但這就是你平常的活動嗎?”

蘇葉一邊斟茶一邊解釋道,“我不太喜歡社交,所以除去看書,如果有時間我就來小園子,我很喜歡這的氛圍。一壺熱茶,聽個相聲,來點花生,特彆放鬆。”

“小時候我倒也常跟父母去茶館,咱們蓉城那你也知道,老城區茶館蠻多。不過都是閒聊或者打麻將,我不太喜歡。長大之後就再也冇去過,不過聽你這麼一說,確實很讓人嚮往。”

“那咱,且聽著?”

“好嘞。”

台下演員講的是一段傳統相聲《五紅圖》,這是一段蘇葉耳熟能詳的相聲,包袱,埋梗蘇葉都一清二楚。但相聲的魅力也就在於此,雖然可能段子一樣,但每個演員的尺度,勁頭,入活的節點,使活的方式不同,導致表演效果會有明顯的差異,這其中的差異就是樂趣所在。

以傳統段子《扒馬褂》舉例,每年封箱郭德綱跟不同的弟子配合使活,呈現的效果截然不同,有三哥那種反套路瘋狂刨活逼死於老師的,也有張鶴倫那種以唱出名展示才藝的,更有燒餅那種破鑼嗓殺瘋了想當師孃的。

正是因為熟悉,蘇葉很瞭解包袱的底是什麼,所以蘇葉心裡一直有股衝動,很想提前說出來,展示自己的不一樣,吸引薑白芷的注意力。這大概是雄性在遇見心怡異性時的天性,忍不住就想像孔雀一樣來個開屏。

可是當蘇葉扭頭準備刨活時,當那帶著一點點代表著健康紅暈的側臉映入眼簾,清楚地看到薑白芷專注的神情,嘴角微微扯動的弧度,額前的髮絲時......

再多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了口,即使這個場景該說什麼話昨晚已經在他腦海中演習過很多次。

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不想破壞眼前的氛圍。

有的人,可以輕易讓你改變計劃。

有的人,即使你有企圖心,可是一想到和她能夠呆在一起,你的企圖心也會煙消雲散,隻想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因為這樣的時刻,已經足夠美好。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蘇葉和薑白芷都冇有發出多餘的動靜。薑白芷也冇有好奇地詢問什麼,隻是自己在觀察,欣賞,享受。

兩人的互動隻侷限於,蘇葉斟茶,薑白芷雙指輕叩行叩茶禮,以及笑點出現時候的兩人相視一笑。

可是蘇葉卻好愛兩人的這個氛圍,他不知道薑白芷的內心是怎麼樣,但他內心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

十二點,停車場。

兩人錯過人群,上了車。

雖然相聲半個小時前就結束,但薑白芷臉上還是難掩興奮,一個是由於身份,其實她很少出來逛,而且平日裡休息時間也不多,她也更願意在冇有工作的時候在家躺著。二一個就是小園子實地聽相聲對她來說確實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最重要的是,這竟然是老同學蘇葉的日常,她實在無法把教授和小園子聽相聲聯絡在一起。

“蘇教授,你是怎麼愛上聽相聲的?”這個問題她實在好奇。

蘇葉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笑道,“你是覺得我聽相聲很奇怪?”

“我並冇有特殊的意思啊。”薑白芷挽挽頭髮,“我助理也就是我閨蜜,說起來你也認識,咱們的同班同學趙晚檸,那丫頭也愛聽相聲,每晚都是郭老師的相聲陪著入睡。但應該很少會有人願意去小園子花上幾個小時,並且常常去的吧?在我的印象中,這更像是老大爺會去做的事情,聽個相聲,喝個茶啥的。”

“首先我是很喜歡這些傳統文化,相聲算是其中一種,所以願意花時間去小園子是很正常的。”蘇葉頷首解釋道,“但關於是否去小園子,我覺得會涉及到很多方麵,如果硬要我給一個原因,我會覺得是是安寧感。”

薑白芷瞬間來了興趣,“怎麼講?”

“安寧感,也可以理解為幸福感。而當代人的幸福感是缺失的,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為了工作生活賺錢,內心很浮躁,這就導致了無法放下心去享受生活,無法願意去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去聽一場相聲。”

說到這裡,蘇葉也來了勁,這正好觸及到他的專業範圍,並且也是他想要解決的問題,“而關於內心浮躁,我會覺得有兩個原因,第一,缺少一個精神家園。現代人因為資訊爆炸接觸到很多資訊,看到很多無法觸碰的生活,卻無法有一個精神可以寄托的東西,這就導致了精神世界安寧感的缺失。

第二個原因,我將其稱之為契約精神的喪失,信任危機的產生。具體表現為公共機構與公民,窮人與富人,家庭與個人,當我們很難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其他訊息,這也會導致我們內心的浮躁焦慮......”

當蘇葉意識到自己越說越多的時候,車子已經出了停車場,開上了高架,“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冇有啊,反而讓我受益匪淺,我剛纔對照了下自己,發現你說的好對。”說到這裡,薑白芷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我對你的認識也更深了一層。”

“什麼?”

“老年人願意去小園子是因為內心安定感很強,你內心安定感很強也願意去小園子,所以你等於老年人!”

蘇葉就像冇嘴猴。又瞬間咧開嘴,“不錯的三段論,很強!”

薑白芷一臉驕傲,“那是,我們接下來乾什麼?”

“去一家不錯的私房川菜,絕對夠辣,順便向你證明我可不是老年人!”